现状和根深蒂固的社会观念,意味着从来没有人敢于挑战任何一位日向长老,更不用说宗家的家主了。
而雏田不仅有勇气提出挑战,她还聚集了必要的力量、技巧和韧性,战胜了一个战场经验比她活的时间还要长的男人。
宁次越想越明白;她的策略是如此完美,这根本不是鲁莽的行为。
日向的信条本身,每一位长老都宣誓要维护的经文,都决定了八长老要么给予雏田自由,要么就公开背弃自己的信仰。
“你在等他对你出手。”宁次指责道,虽然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等他愤怒到忍不住要对你出手。”
雏田耸了耸肩,好像这些细节无关紧要。
“嗯,没错。我本来没指望会这么快,对于一个以‘耐心’着称的男人来说,祖父的脾气确实很暴躁。”
“雏田……”
“宁次。”
他的名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像是一种温柔的责备,仿佛她觉得他很迟钝,或者很幼稚。
宁次忍住了想要反驳的冲动,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处境。
雏田总是能让他陷入沉思,他转头看向池塘。
锦鲤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几条游到水面附近,在水中翻滚、游动,摆出各种形状,也许是想讨要食物。
它们的花色并不匹配——有些是褪了色的白色和黄色,带着奇怪的斑点,有些头顶上的斑点像是被不小心溅上了红墨水,还有一些是纯色的,尾巴或鱼鳍上却带着突兀的胎记。
宁次突然明白这个池塘是什么了,它的用途是什么,以及为什么它如此偏僻。
这是一个隔离池塘,但它不是用来隔离生病的鱼;而是用来隔离那些格格不入的鱼,那些颜色不够鲜艳或不够统一、不符合日向严格的繁殖标准的鱼。所以它们只能住在这里,被人遗忘,被人低估,被人忽视。
除了一个人。
宁次再次深呼吸,最后一次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这一次,他成功了。
他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心率也降到了可以控制的范围,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但他发现自己更容易集中注意力了。
事实是,宁次的真理已经开始动摇了,而他必须做出选择。
选择一:他可以坚持自己的理想和责任,继续待在原来的位置上。他可以试着说服雏田放弃这场战斗,放弃她那光明而愚蠢的想法,放弃她危险的革命。
但他成功的机会渺茫。他们都很固执,但雏田不仅仅是固执,她是坚定不移的,而宁次现在缺乏说服她所需的坚定信念。
选择二:维持现状。雏田继续她的变革,而宁次则尽其所能地在她和她父亲之间斡旋,但大部分时间都置身事外。
选择三是他最害怕的选择,也是雏田的选择。
拒绝。自由。改变。
反抗几百年的传统、责任和现状,并大声地说“不”。
宁次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答案——也许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但他需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我不恨你,雏田。”他低声说道。
她苦笑着,但笑容没有到达眼底,她也没有看他。
“我不怪你,宁次哥哥。”
她不相信我。他意识到。
她为什么要相信呢?他并没有做过任何值得她相信的事情。
也许我应该做点什么。他心想,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在胸骨顶部的地方打结。也许我应该证明给她看。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他可以选择吗?他有这个权利吗?他真的敢于冒险吗?万一她是对的呢?
在所有涌上心头的困惑和怀疑之下,一种不同的恐惧感浮出水面,深刻而原始,尖锐而清晰,足以压倒其他所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