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送鸥鸣,承露水草青。
美不胜收的连珠海子附近依旧热闹非凡。
高旭、布克撒力、呼伦三马当先,茂叔与何咎、塞曹循行王颀等汉军遮护在后。
行色匆匆,乌兰部落百余人穿行在众多部落的营地之间,引起许多人的疑惑与诧异,这般难得且热闹的盛会尚未结束,怎有人竟舍得提前离去?
乌兰勃特在队列中向几位熟识的部落头领笑着打招呼,对各般疑问面不改色,只说乌兰部落突发急事,营地中留了些沉重的物事辎重,众人可以取了尽其所用。
对于亲近友人暗中关切询问是否需要派人相送一程,乌兰勃特皆婉言谢绝。此去风险不明,怎能将其余小部落也拖入未知的危险之中?
大熊无比爱惜地怀抱着那只小羊羔,大步尾随在贝娅的马后,身上不知何时揣了把劈柴大斧,斜插在背后腰间。虽是懵懂,却也本能地感知到,此时匆忙离去必然是有了变故,更何况兄长还头一次披甲在身。
苏鲁慢吞吞领着百余乌桓突骑远远缀在乌兰族人的队后,此时却是掩不住的喜形于色。
如若那匈奴与鲜卑联手将此人除去,我不介意今日就将那天仙般的贝娅抢回帐中,少不得令其在我面前垂泪曼舞一番,再望着她在我胯下婉转哀鸣,方可解我心头之恨!
没有任何流连与回顾,赛牧会的欢腾喧嚣声在身后已然渐渐依稀难辨。
双耳之中只余下微风轻拂牧草的沙沙声,偶尔几声清脆的水鸟鸣叫回荡。
一路无事,再往前行不远便是辽水附近的浅滩湿地,对岸便是长水原。
此处河畔水草深可及腰,茂盛而郁郁葱葱,此时如碧绿波浪般,在海子与辽水附近的滩涂湿地随风起伏荡漾。
身后的苏鲁早已远远跟出了十里之外,此时见已来到辽水边便下令驻足观望,身后的突骑却依照他的意思,有意无意摆出了密集的冲锋阵型。
但凡乌兰部渡河之时突遭袭击,苏鲁已做好领军冲锋自背后给予其致命一击的准备。
至于临行前阿耶的嘱咐此时尽皆抛在脑后,满心复仇与龌龊的心思,只巴望着前方那神骏白马之上的汉家少年,就在今日惨死在自己面前!
一片静寂中,乌兰部落的队列渐渐停止了行进。
高旭眯着眼仔细看了看侧前方不远处的密集水草随风起伏,又遥望对岸数十步外的缓坡,再回首瞥一眼后方不远处蓄势待发的狼群,最后看向身旁的布克撒力。这位射雕手正双眉轻蹙,回首打量身后乌桓突骑摆出的突击态势。
“巴莫尔特大叔,你看那边的水草是不是缺了一大块……”高旭轻声道。
布克撒力回头望了望这一大片鸦雀无声的水草滩涂点头道:“不仅如此,附近的水鸟都跑光了。”
“三面埋伏!”高旭做出了判断,看情形匈奴、鲜卑与乌桓是准备联手发难。
布克撒力目光如电扫视一圈,随即转首向乌兰勃特郑重地颔首示意。
乌兰勃特知道此时是事关生死的紧要关头,默默地向部落众人以手势发号施令,而高旭也向茂叔示意提防身后的乌桓突骑,并向何咎、王颀连打手势严令二人随同乌兰部落过河。
茂叔熟练地领着八名边军劲卒组成一个小小的军阵,三名弓箭手在后,茂叔与几名长枪手横列在前。
按理说在开阔地遇到敌袭,应当紧密收缩成圆阵,将弓箭手保护在内,长矛手围拢一圈防止敌骑四面冲阵。
然而此时茂叔面对敌骑摆出这九死一生的单薄横列,显然不是为了自保,而是要尽最大可能迟滞敌骑的冲锋。皆因为身后的乌兰部落,要抓紧这生死一瞬间去渡河。
乌兰部落的背后,贝娅与杜鹃的背后,只有茂叔这些屈指可数的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