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韫庭视线落及水面倒映出的自己,恣鸷聚霜。
“九叔……”
软软的一声拉回萧韫庭逐渐跌落深渊的思绪。
眉骨压得极低,手腕一抬将盏里的茶水饮尽。
水温凉浸,却浇不灭滚烫的喉舌。
“九叔……我……”
沈岁岁翕动唇瓣,她还想说她想净个身,可声音埋在了唇齿间。
她实在恐惧萧韫庭得厉害,她没忘他一句话便血液哀嚎的场景。
更没忘,他一个眼神,便能让满室的显赫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可她实在是太想沐浴了,自被掳走,又被关在铁笼子里经历那样的屈辱。
光是想着,她都觉得肌肤有些发麻,她想狠狠的搓掉,想今日遭遇的一切全部洗得干干净净。
深夜寒重,少女的心绪不受控的低落委屈了些。
冥冥之中,她就是觉得联同车夫将她发卖的,一定是萧国府内之人。
有如此胆量和银两周转的,也定不会是普通的丫鬟侍从。
除了他们,就是平日自己恭敬爱戴的长辈,或是以兄弟姊妹相称的公子小姐们。
纵使并无血缘,可也待了这么多年,自己素常亦是低调示弱,为何仍能如此下得去狠心?
而今得幸被救,可日后再回到萧国府,又当如何相处面对?
沈岁岁眉心愈蹙愈深,思绪昏昏荡荡,她裹着被褥直起身子下榻,手儿紧紧攥着,将自己作蚕蛹似的往那架上舆盆的方向挪。
束缚了手脚,实在是有些艰难,加之心神不宁,更是跌撞。
走着走着,又有些心涩难安。
好不容易靠拢了,哪料一只手刚刚伸出来,身上套着的软被不安往下垮。
她一急,连伸手去捞,却不想打翻了舆盆。
“铛”的脆响在沉寂的幽室萦绕。
温热的水溅湿了软被。她朝后撤了两步,偏偏又踩到一角,因惯性跌了下去。
沈岁岁水眸恍惚,一时坐在地上没动。
果然,她什么都做不好,命运亦是多舛凋零。
想着想着,她听见萧韫庭的脚步声落下了身后,沈岁岁更想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不敢再让他瞧见自己这幅模样,也不愿让他看见自己又这般无能软弱。
可动作不及他快,力道更是不敌饮马瀚海过的男人。
后脑被滚烫的大掌控着抬起,她看见萧韫庭那张清俊深邃的脸。
漆黑的眸子锁着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沈岁岁将喉间因害怕所起的低咽憋下去,可却止不住不断扑朔翩跹的蝶羽。
滚烫的呼吸洒下,她垂下眸,不敢对视。
诡异的氛围悄然酝酿。
萧韫庭身上那股冷檀香直往她鼻间钻,这样的馥郁,又这样的强势。
沈岁岁觉得自己的病似乎又犯了,她好想……
许是情绪太过低迷的崩溃,倒有些胆从心声。
她抬起碎了星光的烟眸,望着萧韫庭,微微张翕软唇,“九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