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皋县知县吓得双腿发软,脸都白了,不过总算他还有点文人骨气,没有当场跪倒,战战兢兢地道:“是,是下官疏忽了,下官马上找人重新绘制。”
贾环摇头道:“如今重新绘图已经来不及了,不过贼人也未必熟悉本县的河流,通过无名小河逃出大海的可能很低,张县令只需传令本县百姓,各家若有船只遗失或被盗,必须及时上报即可。”
在场众文武官员均眼前一亮,纷纷附和道:“环三爷这办法好,妥当!”
如皋县县令感激地看了贾环一眼,拱手道:“环三爷高见,下官这就着人去办。”
易洪沉着脸不作声,显然并无异议,如皋县县令暗松了口气,转身便急急地离去。
曼达琳一直站在贾环身后,虽然没完全听懂,但还是勉强听了个大概,眼见这位七品文官汗流颊背地离开,禁不住抿一下嘴唇,又瞥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某人,莫名有些欣悦,暗忖,这家伙确实聪明。
这时只听贾环又道:“如果晚生所料不差,易大人应该将搜索重点放在了沿海岸线一带了。”
易洪点头沉声道:“这个自然。”
“这恐怕不妥!”贾环摇头道。
易洪愕了一下,继而有点不悦地道:“哪里不妥?”
贾环指了指地图的西北边,如皋县和泰州接壤的位置道:“这地方多山林和丘陵,不知易大人可都仔细搜寻过了?”
易洪顿时皱起了眉头,扬州卫指挥使戴立笑着插嘴道:“亢大勇一伙是海盗,又不是草莽山贼,自是急着逃出大海的,又岂会往内陆山野跑,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贾环若有深意地瞥了戴立一眼道:“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既然大部份人都抱着戴指挥这样的想法,那贼人会不会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呢?”
此言一出,在场一众官员都露出深思之色,包括易洪在内也是若有所思。
戴立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有这个可能呀,不过嘴上还是笑着道:“一群匪类而已,贾秀才会不会高估他们了?而且那一带咱们也搜索过了,并无发现,对了,本官记得那一带好像是禇佥事麾下的人负责的吧?”
褚佥事即是泰州卫的指挥佥事禇大忠,四十来岁,两眉之间的间距很大,这种人通常性格宽厚,与人为善,但也容易被人拿捏,亦即是俗称的老好人,软杮子,之所以能坐上卫指挥佥事的位置,纯粹是子承父业,否则这种性格太软的人是不太可能爬到这个位置的。
且说这位禇佥事听到戴立点自己名,忙站出来道:“那一带的确是我们泰州卫负责搜索的,并无发现贼人的踪迹。”
贾环点头道:“那就劳烦禇佥事再仔细搜索一遍,而且范围尽可能扩大到泰州境内,重点搜查各处树林,现在就去!”
禇大忠拱手道:“末将得令。”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了大堂。
易洪眼见贾环在自己面前神色自若地发号司令,自然十分不爽,但他更希望抓住贼首亢大勇,此人毕竟是“私盐窝案”的关键,自己到底能不能完成皇上交给自己的任务,板倒义忠亲王,只怕就得着落在亢大勇和亢大毅这对兄弟身上了。
易洪还不知亢令城已经被贾环秘密救活了,所以将破案的希望寄托在亢家兄弟身上。
这时贾环又命令道:“戴指挥,你也抽调扬州卫一半人手,重点排查海门县与如皋县接壤一带的密林和草荡。”
戴立犹豫地看了易洪一眼,并没有立即领命,贾环剑眉一挑,冷道:“戴指挥可有异议?”
正所谓扬眉剑出鞘,贾环这剑眉一挑,眼神竟自带一股凌厉的气势,饶是戴立这老油条都禁不住一凛,忙道:“本将没有异议,这就命人办去。”
易洪暗皱了皱眉,贾环突然间表现出来的“霸道”让他颇有点不适应,皮笑肉不笑地道:“贾秀才就如此笃定,贼人会逃往内陆?”
贾环自信地道:“十成把握没有,但七八成把握还是有的。”
易洪深深看了贾环一眼,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本官便拭目以待,大家都散了各施其职,三日内,本官要看到结果,否则别怪本官翻脸!”
众官员均凛然退了出去,贾环也要离开,易洪却笑着道:“环兄弟不要介意,本官故意严厉些,只是为了让那帮家伙增加点压力,并非是针对你。”
贾环微笑道:“易大人一片良苦用心,贾环又岂会不明白。”
易洪呵呵一笑,叹道:“环兄弟明白就好,易老哥我年纪大了,如今又瞎了一目,皇上最是注重仪表,只怕我这辈子仕途也到头了,而环兄弟年少有为,仪表堂堂,文武双全,日后若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扶易老哥一把,倒不枉咱们今日共事一场。”
易洪此人或许没有大智慧,但绝对足够狡诈,关键还阴险,他的话信一成恐怕都嫌多,所以贾环不动声色地道:“易大人简在帝心,圣眷隆盛,贾环何德何能,若要帮扶提携,也是贾环央求易大人帮扶提携。”
易洪哈哈一笑道:“环兄弟谦虚了,咱们互相照应就好,不怕实话实说,环兄弟早已入了贵人法眼,这次若能消灭亢大勇一伙,再挟此功一举金榜题名,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也!”
“贵人?”贾环一脸疑惑。
易洪拍了拍贾环的肩头笑道:“日后你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