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居郎的事,秦诤拒绝后,江阙没再多问。
安静用完晚膳,带秦诤去了一个地方。
一个藏在深宫中暗无天日的地下暗牢。
从藩王造反到现在,秦诤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被睡觉的路上,还没机会跟外面的人联系,他并不太清楚现如今的朝堂被清剿成什么样,自己这边还活下来多少人。
被江阙带着,秦诤脚踩在暗牢顶部慢慢走过,脚底下全是一间又一间暗无天日的水牢。
秦诤低头,便能透过地上铁制的网口,看到牢底泡在水中的人。
个个蓬头垢面,精神萎靡,也不知道在里面待了多久,全都低垂着头,看起来不太正常。
水牢里的水不深,就到小腿,但水里什么都有,恶臭难闻。
秦诤眼尖,拿手扶住鼻子挡住一些臭味,路过几间水牢时,看到水牢中不少人翻面飘着,有好几个都泡成巨人观。
一直往前走都没有要停的意思,秦诤目光落在前方龙袍加身的皇帝身上,再扫一眼脚下的水牢,想明白什么,忽地挑了一下唇。
在这皇城之中,皇帝的对手从来都不是什么藩王以及其他皇室子弟,而是他这位拥兵自重,独揽大权的镇国将军。
当皇帝的,谁不想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上。
而不是成为别人狼子野心,执掌天下的傀儡。
小皇帝刚长起来的羽翼还没强到坚不可摧,但为了能快速收割势力,小皇帝在他面前暴露太早。
带自己来暗牢看这些,怕也是一种威慑。
但秦诤纵横沙场多年,什么死法没见过,这种程度,也就吓吓京中那些咬文嚼字酸官文臣。
秦诤倒想看看这小皇帝能怎么威胁自己。
抱着看戏的心态一直走到暗牢最深处,还没靠近,秦诤神色凝固。
目光牢牢锁在大狱中被钉在十字木架,被刑具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男人身上。
秦诤一眼认出这个人。
曾经是爷爷和父亲最信任的下属,因为信任,在朝廷无粮草无援兵,却依旧要他们守关之际,把城中秦家的家眷交到他手上,让他带他们离开。
没想到这个叛徒,直接把秦家人送到敌方手中,在城门前威胁他们投降。
家人烈骨,全部自刎于阵前,宁死,也不做敌人威胁家人的把柄。
可惜此战并无援军增援,全部战死。
秦诤当时被大哥护着,虽深受重伤,但凭一口怨气撑着活了下来。
秦家满门,归来只有他一人。
他也是后来才知,皇帝忌惮秦家,送去边关的东西全都下了药,不然以他们的实力,那些宵小不死也会脱层皮。
不给粮草不给增援,送几座城池就能铲除心头大患,狗皇帝还觉得划算得很。
后来知道的真相越多,那些肮脏的争权手段,全是踏着他家人的尸骨。
秦家世代教育的忠君,在秦诤这儿全被碾碎。
他一步步获得先帝信任,暗地发展势力。
所有人都觉得他一个人能翻起多大浪,可等浪拍过来的时候,他们自以为坚固的城墙,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而眼前这个叛徒,在那场战役后人间蒸发。
据说是逃到敌国,后来又辗转去了别的国家,具体逃到哪儿,没人知道。
天地广阔,找人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秦诤一直没他消息。
没想到,居然在这儿。
看伤口痕迹,这人进暗牢受刑不出半月,锁着琵琶骨被带钉的铁链要死不活的绑在木架上,空气中传着腐臭味,木架上的人还微弱的吊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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