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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小院。
这里贴着对联:杀,蛇虫鼠蚁;疗,疑难杂症。
横批:摸骨看相。
这些字对着日头,赵毓看着眼花。
事实上,不是他对着日头眼花,他最近都眼花,不仅如此,他的耳朵也有些嗡嗡作响。除了这些,如果他对着镜子仔细看看,还能看到面皮上眼睛下面有些些青色。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即使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他还是累,总有一种行动迟缓,身体休息不过来的感觉。
文湛本来要传太医给他仔细瞧瞧,结果黄枞菖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就扯着赵毓出宫了。
谁知道,他们出宫后,七扭八拐,最后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
尽头是一个小院子。
这里种了许多柳树,栽种了许多花卉,还挖了一条活水,养了一池塘的肥鱼。如今早春,四周光秃秃,倒是看不出什么良辰美景奈何天,三月之后,几场雨一下,必定是赏心乐事谁家院。
屋子中坐着一个老头儿翘着山羊胡,黄枞菖介绍道,“这是牛神医。”
老头儿端详了一下赵毓,要他把手腕伸过去,开始号脉,不一会儿,他捻着山羊胡问赵毓,“这位老爷,春秋几何?”
赵毓,“我是凤化十八年生。”
牛神医,“哦,虚岁三十六?”
赵毓,“我娘把我生在了正月初一,没虚岁,实打实的三十六岁。”
牛神医点点头,“哎,这个岁数,虽然谈不上老朽,可也不是青春少艾了。”
他说着又仔细打量了打量赵毓,——人嘛,生的是真好,少有的好,就是这个面相,一看就知道是那个病症。
不过,他又摸了摸赵毓的手腕,——这个骨相嘛,稀有,当真稀有!
“这位老爷,您这生辰八字外加这骨相,若是个女子,那就是异常罕见的皇后命,有正位中宫,母仪天下的大运!可惜,您是个男身,此一生,您可与高爵厚禄没有一丝一毫的缘分了,只能安心做个平头百姓。”
赵毓比了比自己的泪痣,“我小的时候,碰到一个算命的,他说我长了这个活不到二十三岁。可是我全须全尾的活到了二十四岁本命年,初一一过,我去砸了他的算命摊子,让他以后只能做厨子糊口,不能再招摇撞骗了。我说牛神医,您到底是悬壶济世,还是一根神棍,您告诉我,我帮您选个道儿。”
牛神医连忙摆手,表示不再泄露天机,他又问,“这位老爷,最近可是新纳了爱宠?”
赵毓寻思了一下,点头,“算是吧。”
牛神医轻叹口气,“惜福养生,惜福养生啊。”
赵毓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困惑,“这位老人家,您这问来问去,最后也没有告诉我,我这到底是个什么毛病?”
黄枞菖在旁边连忙递纸笔,外加一锭白银,“神医,请您写个方子,我们回去好抓药。”
“这个方子嘛,目前看来,还用不着。”牛神医开始苦口婆心,“这位老爷身子底子不错,就是最近放纵了些,我给你们写几个食疗的菜谱,回去好好吃上一段时日,能养回来。还有,您和新夫人要分房而居了,哎,古人云,色字头上一把刀,剐尽牡丹花下的风流鬼啊。”
赵毓,“……”
出了这个牛神医的小院,黄枞菖将他带到一个不大的馆子。
“祖宗,这是我和几个同乡开的小买卖,已经几年了,今天您第一次来,尝尝我们这里的土菜。”
赵毓一听,有些意外,他还当真仔细打量了打量,店面不太大,就是干净,出奇的干净,卖的都是一些老百姓喜爱的东西,从炒疙瘩到砂锅吊子,卤煮小肠、炒肝、烧麦、褡裢火烧和炸酱面,卖相有些粗,不过价钱很实惠。门口还有个伙计,守着一大盆卤好的猪耳朵,猪头肉,猪肘子,切成肥厚的大片儿,一个大子儿吃一片儿,专门给来来往往的伙计、车夫、马夫磨牙用的。
“买卖倒是真好,怎么,你手头紧?”赵毓,“我让账房给你开些银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