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着肯定能坐车回,但最后还是citywalking了。
该说不说,降谷零肯定是比突然emo情绪大爆发的萩原研二靠谱点;虽然是通过吓唬小孩这种手段给江户川柯南带出去的,然而还是比半路撂挑子的选手快一些。但是按道理来说,他也不可能亲口告诉江户川柯南:你那倒霉发小让人拐卖了,没什么生命威胁,但是今天晚上回不来;不用担心。他要是这么说,那江户川柯南只会更担心。我早说了你监护人有问题!。jpg
他回来后,听到确切的消息:去过的那个废弃研究所被死死地封闭直至次日早上八点。这个消息一出,江户川柯南登时反倒放下心来。最怕的是这边火烧眉毛了,官方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眼下一切尚未惹出大乱子,警方就迅速行动起来,说明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这是好征兆。
于是他就一个人搁着等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多,回来俩人走路走的忘情了没命了,直到市区才打上车。在沙发上没坐一会,萩原研二那边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当时估计都不想接,但看见联系人的名字,还是愁眉苦脸地一声叹气,阴暗地爬行到隔壁房间接电话去了。江户川柯南瞅了两眼二位的神态,感觉松田阵平马上就又要打盹;马上给人拽起。虽然在人家的屋子里讨论屋主是个不太礼貌而且细看下来还有些搞笑的行为,然而实在是没得选了。速战速决吧,赶紧的。
松田阵平本来要着了,又被挤醒:“什么事?”
“问你几个问题。”
俩人嘀嘀咕咕一通,算是把那个招人恨的马甲扒了。顺便还讨论出宫野明美的事;虽然目前来说他们还不知道宫野明美能被保下来,究竟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这个女人身上牵动着很多颗心。他们不了解这点,对她的过去也仅能从江户川柯南这段时间与所谓“雅美老师”的相处种窥见一二;然而还是愿意为之感到高兴。
可知的情报就到这里。一个浑身都是秘密的男人,不像一个浑身都是秘密的女人;秘密并不更多地成为他魅力的一部分,而是化为他有威胁的证据。江户川柯南清楚地知道:无论是现在身为孩童身份的自己,还是原先作为高中生的工藤新一,对于萩原研二其人的了解,都是不够的;哪怕也算是同吃同住,朝夕相处;但还是不够的。他看得出。那个人,并不展露出自己的真实面貌来。
而且这份伪装并不处于防备抑或是欺骗。有些人即便坐在房子中,内心也依旧会升腾起一种抑制不住的渴望:我要回家去。可是家在哪儿呢?或许压根不存在吧。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连萩原研二自己都无法搞清。这是个很难想象,但却常出现的事情:明明是善于揣摩人心的人,但却认不清自己的心。人在还未长成时是一块可以随意塑性的陶土,但在还未定型时就被一刻不停地随意揉圆捏扁的话,就永远也无法定型,一辈子认不清自己真实的形状。但这也不是在描述彼得潘症候群……起码萩原研二签各种知情书之类的相当顺手,一点不迟疑,不逃避;也就是说他知晓且乐意于肩负起自己的责任。这就不是彼得潘。他从不住在永无岛。
话说到这,就不得不问专业人士。这么长时间以来,和萩原研二打交道最久,也最可能分辨出些许蛛丝马迹的非松田阵平莫属。“所以你看出来了点什么吗?”
松田阵平听了这句话后,稍微顿了顿,思索一会后才开口:
“我能看出来点什么呢?”
他托着腮,窝在沙发里,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拖拖拉拉补了一句:“我已经到了,‘看不清他’的距离了。”江户川柯南听完以后心想啊,你俩掰了?看不出来啊,掰了还大清早citywalking,说说怎么个事?于是松田阵平竖起一根手指,放在江户川柯南面前:“这样,你能看清吗?”
江户川柯南点点头。松田阵平把手指凑近:“这样呢?”又凑近了点:“现在呢?是不是看不清了?……你看,我已经到了这个距离,看不清了。”
“好了你别说了。”江户川柯南一把把他的手指攥住。很想说点什么,但觉得说了估计没用;因为他恨不得从十二指肠发出一句叹息:你小子花这么大精力做比喻,目的就是为了炫耀你俩多亲近?呵呵我要吐了。他倒不是不能理解,甚至于自己正有这种体验:譬如现在老师布置下来个作业要求迅速概括身边人的特质,他也不会选松田阵平写。毕竟他俩凑在一起十来年,对彼此认识得久,也越多看到对方身上不同也不常展露的一面,绝不是一篇文章就能写完的。
可是那是十来年啊,你俩才哪到哪。话到这儿,叹息的其实是工藤新一:咱俩多年情谊,结果现在被横刀夺爱,有一种惨遭偷家的悲痛与恨铁不成钢。罢了,再怎么样还是溺爱一下吧。他最后戳了戳松田阵平,让他凡事还是注意,以自己为重;哪知松田阵平歪着头稍作思考:“但是我真觉得他人没你说的那么危险,真的;你多和他呆一阵子,其实人不错的,你不了解他。”
江户川柯南刚准备离开,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了了:“那些找很丑的男朋友的女生也是这么说的:‘什么?我男朋友也不是很丑吧,他只是不上相,可能每个人审美不一样哈哈但是你真是冤枉他了,只能说各花入各眼他一点都不丑啊。什么你说我这是臆想的?……’你现在就这德行。……喂!”
他感觉自己被从背后托着腋下抱起来了;然后脸朝下栽进抱枕堆里。松田阵平说:“我求你了让我躺会吧,我真困得不行了,明天还要上课,真要命……”从抱枕堆里挣扎出来的江户川柯南像一个艰难破土而出的小萝卜,一时间想起自己还有小学作业没有应付,也苦哈哈补作业去了;比小萝卜还惨,小萝卜不用写作业。
江户川柯南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回房间,关上门;松田阵平刚刚紧紧闭着眼,现在才睁开。可以睡,但没必要;后面江户川柯南搁他旁边颇为不甘心地嘚吧嘚吧嘚,想要找回自己身为发小的最后一点尊严的时候:说来让人痛心,其实没进他耳朵里。他是个典型单线程,想起个事来就爱揪着,别人劝不住;说什么他都当噪音。
其实不是什么要紧事,也不是他觉察出零的存在;还没到他该知道的时机。他只是想:若是先前萩给我的感觉,工藤这么诘问我,我虽然也会反驳,但估计会有点心虚。因为我的确拿他没辙;虽然他看起来相当在意我的想法,也的确是如此表现的,但我真的摸不透,也看不清他的心。这种感觉像是面对一个怎么也卸不掉盖子的电器,我拍了它两下,它好了,并且在屏幕上甜蜜地打出一行字:我永远不会死机。可是我看不到你的内部线路啊!我很愿意相信,但是你哪天真想死机或者干脆来个大爆炸,我也没辙。不得不说,有句话理歪,但用在这里恰如其分:意思是说舔狗和女神之间的关系,掌握主动权的其实是舔狗;他想舔就舔,像不舔就不舔了。舔狗也有春天啊。
但是今天早上那个被迫为之的citywalking却看出他变得不一样。松田阵平现在依旧称得上一句年纪尚小,虽然有着充沛的情绪急于表达,却不知如何描述;这是青少年的通病。倘若他再长大些,见得人多些,自然知道是如何情态。一路上萩原研二一反常态,往常是说一大堆好听废话,有用的却轻巧掠过;这会倒没说什么神秘刺激的冒险故事,也不用什么晦涩难懂的寓言故事做比,却独独吐出许多诸如东京哪里有好吃的饭,去哪儿度过周末的一下午最好,连高中生在哪个奶茶店补作业时手机充电最快都知道。我们回头去一趟吧,什么时候都可以。这琐碎,却不是废
话。像胃里有一大群慌不择路的蝴蝶,急于从喉咙里冲出来。
这个人捧出了一颗心。
松田阵平这辈子不是没收到过别人的心;他清楚,自己尽可以相信工藤新一,可以依赖伊达警官和娜塔莉女士,但这些人一开始就真情实意地捧着自己的心上门拜访。只有这个人,大摇大摆地入室抢劫,几乎要把他家搬空;在他大受震撼地旁观的时候,却峰回路转,连户主一块抢了去。
被扛起来的时候,却分明看见他有一颗红心。
好吧。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听见萩原研二在自己身边喋喋不休,说的都是高中女生才爱讲的事。松田阵平不了解高中女生,没见过成年人怎么晦涩地坦白,更无从知晓另一个世界散发着柑橘香气的一场雪。但他特别擅长拆东西,无师自通地通感:是萩原研二对着自己敞开心扉,自己倘若要他停机,现在大可以一剪子下去。
但他只是说:“萩,你背后那辆,是空车诶。不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