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薇隐约觉得许多事情都很古怪,却始终缺一个将这些古怪串联起来的关键线索。
比如刘晨死于塌方,为什么顾耀华还要带着顾琳琳留在这个伤心地任职?
再比如,为什么顾琳琳不能和别的孩子一样住校,假期也不能随便出门玩?
陶枝为什么会说就算生下孩子也会活不久?
还有,顾耀华是否知道东面山林里被故意投放了伤人性命的毒蛇?
如果知道,就不会过来接他们,如果不知道,那么该是什么级别的负责人才会清楚这个安排?
这个工厂如此堂而皇之地存在着,又如此故弄玄虚地遮掩着,她能用什么方法平安顺利地取样呢?
给顾琳琳布置了三道应用题后,纪云薇悄悄起身坐到傅景时旁边来。
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气声问:“你观察附近地质构造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刚问完,纪云薇倏尔愣住了。
男人还没敛起的情绪堆积在漆黑的眸底,整个人紧绷又脆弱,仿佛凛冬寒夜里,一头被遗弃在茫茫雪原上的狼,那种深陷在浓稠的黑暗里,一身伤痕的破碎感让她整颗心脏都揪成一团。
更令她难受的是,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纪云薇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傅景时的世界是那样触不可及,她连安慰的话语都无从说起,她的喜欢仅仅是为了自己,她甚至无法分辨傅景时到底需不需要她的喜欢。
女孩失落的神色映入眼帘,傅景时涣散的眼瞳陡然一缩,身体向后移去,试图和她拉开距离,却被她用力抓住手臂,执拗地软着声线:“能不能不要躲我。”
即使没法纾解他的情绪,至少不要让她置身事外。
傅景时闭了闭眼。
或许,他不应该做出那个决定的。
她迟早会厌倦他的反复无常,也会害怕他的阴晴不定,她会在发现他真正的样子的时候彻底远离他,而他可能在享受过温暖后,再也无法那么轻易地放她走,这种歹念一旦生成,只会玉石俱焚。
太糟糕了,他这么糟糕的一个人,她却偏说他是好人。
“伸手。”傅景时缓下紊乱的思绪,朝她摊开手,纪云薇眨眨眼,下意识把手搭了上去。
他没有说话,而是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在她的手心画了起来,他画得很慢很细致,有高低起伏的地貌,也有横竖延伸的地形。
“这是……”纪云薇注视着男人冷白的下颌,心念飞速转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这样的地形大概率不会发生山体塌方?”
“嗯,塌方应该是人为因素造成的。”他的呼吸平静,手指却不如之前那般温热,一瞬之间,他又划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