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动眼眸,房间里只有几个人,霍秘书和几个侍者。那个熟悉的身影并不在。简沫不说话,霍秘书了然上前,低声道:“医生说你无大碍,雨正好也停了,霍总便去处理事情了,很快回来。”他声音温柔,生怕简沫想太多似的。她头疼欲裂,自然知道他说的处理事情是处理什么事情,“水……”侍者端上。简沫喝了一口,对医生说自己没事,尔后靠在床头缓了片刻。外边的雨确实停了。她没想到,消失的记忆,会在同样的雨天,还给她。她可以更加确定了,自己是温舒,也是小小。而那个待她温柔的阿琛哥哥,已经长成了冷血绝情的霍祁琛。而她也没想到,自己最重要的两段人生,都给了霍祁琛。失忆前的,失忆后的。还真是巧。阿琛哥哥,我们真是斩不断的缘。简沫在心里想。可是这样的缘,还能被别人趁虚而入,多么可笑。那些人胆子未免太大了,真以为她永远不会回来吗?也是,如果她没查到蛛丝马迹,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是温舒。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快亮了,简沫才放下手里的水杯,她问霍秘书:“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这里?”霍秘书为难:“霍总说,得等伤好。”简沫这才察觉到额头上有纱布,她轻轻碰了碰,疼,但是清醒。“是等我的伤好,还是她的?”霍秘书更加为难,“自然是您的。”简沫轻笑一声。“温小姐趁人不注意,砸碎了水杯割腕,好在被人发现及时才没有性命危险,那种情况下,她点名要见霍总,温家摆在那里,霍总几天没出现,本就让人诟病,这会不能不在。”“您体谅。”简沫的笑容扩大,在白炽灯下显得有些张扬。“她们两姐妹博取同情的方式都一模一样,一道疤算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霍秘书不知道该发表什么看法,干脆沉默。这会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霍祁琛,他大概安抚好了文苏。简沫没接,直接挂断。那边继续打。简沫于是拔了手机卡,这下终于清净,丢在一边。霍秘书看着她的一系列行为,甚至能脑补到霍祁琛眉头紧皱的模样。其实他去得已经够晚了。霍秘书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霍祁琛抱着晕倒的简沫发怒,“去找医生!快啊!”他的大手颤抖,覆在她流血的额头,唇甚至在抖,“傻子,为什么追车……”“怪我,都怪我,我对你太过分了。”他用脸贴着她的额头,呢喃道:“别出事,醒了打我,想怎么打都行,让你打回来。”“抱歉,小沫……抱歉……”那么惊慌失措,仿佛即将失去全世界。什么文苏,什么温家,什么合作,统统被他遗忘在脑后,他的眼里只有简沫。他就这么抱着她,一直等到医生到来。霍秘书几乎震颤,想说简沫看起来只是额头破了皮,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霍祁琛打不通简沫的电话,直接给霍秘书打,后者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简沫,出门接起。“霍总,简小姐已经醒了……嗯,情绪不好……医生在……她……”霍秘书站在门口对着电话有问必答,突然,身后的门从里面打开,简沫穿着白色睡裙,静静站在那里。霍秘书愣了一下,“江……”简沫握着冰凉的门把手:“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霍秘书怔住,很快反应过来,原话询问霍祁琛。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霍秘书重复:“霍总天亮就回来了。”简沫轻轻点了点头,表情淡漠:“你告诉他,我等他。”说完,她也不等霍祁琛的回复,重新进入房间,关了门,她整个人趴在柔软的床上,外边的雨停了,景物在路灯的照耀下,安宁又贵气。简沫深吸一口气,从前不管在霍祁琛的地盘住多久,她都产生不了归属感,因为她本身就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可是现在她都想起来了——这些都是属于她的。她晕了很久,这会不困,等待霍祁琛回来的时间,她重新把卡插进手机里,看见很多未读消息。其中包括青樱的通风报信,“我真是醉了,文苏竟然跟温媛用一样的把戏。”“不过不得不说,差别对待就是明显,这次温敬差点也跟着进医院。”“文苏胆子也是真大,医生说都见骨头了。”“抢救了三个小时,霍祁琛来了,终于没事了。”简沫一条条看完,接着看陆寻的,他很急:“简沫,你别拎不清。”他发的语音,语气着急,简沫觉得好笑,连着听了好几遍。他这是担心她又进了霍祁琛的狼窝,可实际上,她就没出来过。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外头的湖面和天际暧昧纠缠,一片白色,路灯熄了,简沫起来去洗了把脸,清醒了很多。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认真想着,霍祁琛回来,她要给自己一个和盘托出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是曾经的阿琛哥哥,他该知道。然而她一直等着,等到天色渐亮,朝霞弥漫开来,眼前一片开阔,再等到太阳缓缓升起,升到半高,她也没等到霍祁琛回来。简沫坐在沙发上,表情麻木。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霍祁琛没回来,霍秘书不敢进来交差。不知道过了多久,简沫捞起手机,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她对自己说,算了。“你他妈的,你要急死我简沫,你干嘛呢?”陆寻接通电话便是一顿骂。简沫深吸一口气,“来美术馆接我,我在门口等你。”从他的住处驱车过来,就用了十几分钟,一路上,陆寻已经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头怎么了?他打你了!”见她弯腰上车,陆寻眼睛眯起,当即要查看。简沫拨开他的手:“磕了下。”陆寻半信半疑,他开车速度很快,“文苏上午又闹了一回自杀,霍祁琛在那,脱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