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模糊又遥远,但霍祁琛还是听出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身上的温度几乎要把她烫伤。那力道,充满了执拗。简沫被抓疼了,皱眉硬着头皮将药丸一粒一粒塞到他的嘴边,又把水递到他唇边,可他不张嘴,水只能溢出来。简沫一身是汗,接着喊:“霍祁琛,霍祁琛?”药丸在他嘴里融化,不苦吗?简沫没办法,见他也没有吐出来,干脆不给他喂水了,苦死算了!她想着,把他重新放平,便要起身。手腕再次被拽住,她整个人直接摔落到霍祁琛的怀里。男人哑到极致的声音在她耳边道:“陪我。”温热的触感通过衣服抵达简沫的肌肤,她被烫的皱了皱眉,用了力气,发现根本扯不开霍祁琛的手。他从头到尾没有睁眼,只靠感觉就感觉到了是她,然后抱的更用力。他低声说:“陪我睡一会,就一会。”简沫的背脊绷直,整个人贴着霍祁琛,一动不敢动,她听到他趋于平静的呼吸。霍祁琛渐渐睡着了,可苦了简沫,这男人睡着了力道也很大,她用尽全力才调整好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然后一抬眼,霍祁琛的面容就在眼前。他睡着了很安静,一改醒着时的威严和冷淡,倒是有些可爱。眼睫毛微微颤抖,嘴唇紧抿,还是睡得不安稳。距离很近,简沫可以看见他的下巴冒出来的青色胡茬,摸一摸,很扎手。她就这么看了他许久。霍祁琛打了针吃了药,身上很快发汗,过了会再摸,已经不烧了。简沫趁他熟睡,起身去拿毛巾沾了水,给他身上出的汗都擦干净。等待他醒过来的时间,她坐在飘窗上,无意看见他的私人电脑旁边放着的文件夹,上面写着,空白。简沫一愣。工作室的名字。等反应过来,指尖已经翻开了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是关于工作室的策划方案。洋洋洒洒数十页,不合适的地方,他甚至用钢笔在上面写了批注。简沫一页一页看下来,再看向躺在床上的霍祁琛,有点不可思议的。霍氏总裁,每天经手的生意是上亿买卖,他竟然真的屈膝来给她做策划。这些年霍祁琛亲手做的东西,在市面上向来有价无市。简沫垂眸看着看着,有点想笑。话说她什么都没提过,霍祁琛竟然能把工作室的规划给她摸了个八分准。翻到最后一页,他在空白处写了一行字。“我想跟她道个歉,是我不注重细节,毁了她好多期待,是我不会爱人。”霍祁琛的字向来龙飞凤舞,从前茗苑里堆了许多霍氏的文件,他的签名几笔了事。但他认真写起字来,是非常漂亮的。就像现在,每一个字都让他写出了“遗憾”的感觉。简沫想,论计谋,真的没人能敌过霍祁琛,他摸准了她的想法,也摸准了她会看到。如他所愿,现在简沫终于相信了霍祁琛这次,是为道歉赎罪。简沫慢慢合上那份文件。年轻的时候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这句话是真的。霍祁琛是被一抹似有若无的清香弄醒的,这一觉起来,酸软感终于消失,浑身都湿透了,他揉着额头坐起来,看见床头插着几株白色睡莲。房间内的小厨房有声响,他随之看去,简沫就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煲汤,没回头看。霍祁琛弯了弯唇,没惊扰这一片宁静。他悄声起身,进了浴室洗澡。等再出来的时候,简沫却不在了,霍祁琛以为自己出了幻觉,只是幻梦一场。可她炖的汤,放在桌上,真切存在。简沫没留下什么,霍祁琛下意识看向飘窗边,没有被翻阅过的痕迹。他单手拿毛巾擦头发,坐在餐桌前,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动作有些迟钝,慢慢的喝。她的厨艺好,他却已经很久没尝到这种好味道了。他整个人显得格外落寞。霍祁琛闭上眼睛。突然,他猛的起身,外衣都没穿,直直开门跑了出去。守在门外的霍秘书吓了一跳,看着男人如少年般飞驰的背影,大喊:“霍总,穿外套啊!你的病还没好!”没有回应。霍秘书跺了跺脚,回身去取了霍祁琛的外套,也跟了出去。简沫就站在楼下路边的一棵行道树旁,似乎是在等车,时不时左顾右盼。这周围人群纷杂,可她站在这里,就像是一片静默的湖,让人不受控制的看着她。霍祁琛跑下来的脚步止住,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她的背影,刚洗过的头发跑得边角往上翘,整个人显得柔和。简沫似乎感受到了他灼热的目光,慢慢回过头去,靶心正中。她不意外,在霍祁琛走过来时开口:“我刚刚在赌,如果你追下来,我就答应你说的。”霍祁琛的心顿时落在原地,他抿唇,抓起简沫的手,自顾自往前走。“那你赌赢了。”简沫垂眸,跟在他身后,也不反抗,她只是有些悲哀,为什么从前,他做不到呢。她说话时刻意放软声音,“我还没吃饭呢。”霍祁琛于是脚步微顿,看了看周围,前面不远处就是夜市。他带着她走,他把她的手攥的很紧,偶尔松一松力道,怕把她给弄疼了。夜市的人向来都多,熙熙攘攘摩肩擦踵,他们迎面走来的时候,就像是众生走了过来。霍祁琛这种从来生活在高层的人,此时一句嫌弃都没有。简沫挑了一个烧烤摊,点了好些串串,又把菜单递到霍祁琛面前,“我身上没带钱,待会可能要你给。”她的一双眼睛在烟气缭绕中显得格外无辜。霍祁琛摸了摸口袋,钱包和手机都没在身上,他一抬眼,霍秘书就站在他们后头不远处守着,他把车开过来了。他勾唇,嗯了一声。简沫又弯腰拿纸巾擦干净桌椅板凳,显得格外熟练,一边说:“这两个月一直待在山里,很久没吃到肉了。”霍祁琛意识到她有话要说,她还要了两箱啤酒,他皱起眉。简沫拉开啤酒的易拉罐,喝了一口,苦得眉心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