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确认赤井秀一不会这么早暴露,也相信着他的能力,但却不能不把前女友被害的消息告诉他。为了不把无关的人牵连进来,赤井秀一所做的努力不可谓不努力;琴酒虽然处决了宫野明美,但一丝一毫都没有想到赤井秀一——或者说莱伊——身上去。
这也是当然的事。毕竟一个是代号成员,另一个则是普通的连做打手也不够强壮的普通成员。相较下来,自然是天壤之别。所有人都相信他们之间已无联系,而这或许是事实。然而即便如此,这密不透风的防护也未能保下她的命来——这防护唯一的作用,是令赤井秀一得知消息的时间延后至几乎与其他人一样。
“几乎”。
意思是他还是早了那么一点点的。
这背后的意思则是,他除去比别人早了一点点以外,还珍贵地享有了一点私人空间,一段不必介怀暴露身份的可以最大限度发泄情绪的时间。倘若他愿意,那么这个知会他消息的人也不介意听赤井秀一说点什么,并且给予一些安慰。
当然,赤井秀一并不要这个。
他抽烟。在这个狭小的隔间里,他抽烟。通风差的离谱,二手烟浓的像着了火灾。需得知道,这个男人即便如此——算得上坦诚地抒发自己的情绪,内里依旧是防备着的,并且时时刻刻做好出手的准备。烟雾是他的遮挡,是他的防护。请不必苛责赤井秀一为什么不全心全意地为前女友哀悼,毕竟眼下并没有这个条件。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干邑,或者说萩原研二,只是在他呼出的烟雾里平静的站在对面看着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赤井秀一异常地清醒;明白他又一次与危险擦肩而过;他再一次幸存下来。又或许是被留了下来,但这种心情:所谓幸存下来的士兵对于自己的存活感到愧疚而责难自己为什么不跟随战友一起牺牲的心情,还是留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再说吧。
与此同时,他不知道对面这个人正盘算着下一次怎么稍稍捞宫野明美一把。如果他知道,或许就能理解那平静从何而来。
一支烟的功夫,一切结束了。刚才的一切好像是幻觉;然后赤井秀一变回莱伊,萩原研二变回干邑来。两个人出门,大雨从天而降。前日里送走宫野明美时还是阳光万里的好天气,现在就大雨倾盆。谁都没带伞。他们在隔间里谈话时,大雨下了已有一阵了。去旁边的便利店借:来晚了,就剩一把了。萩原研二还在思考未成年人开自己的车出来接人被抓的概率有多大以及真被抓了主要责任人在谁,赤井秀一说:
“不用了。一会我还有任务,搭档会来接我。”
那就好。萩原研二长舒一口气。那起码下周一小阵平用不着再上一次主席台或者大屏了。这么看来自己实在有愧于老师们殷切的期望,他们本来寄希望于多个成年人帮忙管孩子,结果现在成了成年人带头闹事,影响太坏。高中这么闹一闹还行,上了大学虽说不用担心未成年的问题,但闹大了的后果则要麻烦得多。他真心实意地这么想,扭过头一看,倒觉得远处来的车有些眼熟,也有些耳熟。
但是光凭生活经验来看,则无法确认这车到底是不是来接赤井秀一的。毕竟它不减速,有一种全险半挂反复碾压,盲区误撞无罪释放的架势。他还在想这是搭档还是仇人,赤井秀一上前两步。那看来就是了,可能这位搭档给他发了讯息说自己到了。
萩原研二也跟着上前两步。没有想加班的意思,只是最后送人几步,少淋点雨,很基本的情商。一柄黑色的雨伞撑在他们两个之间,一眼看过去,要比路人撑的伞高出来一截。那辆车还是没有减速的意思。
他觉得自己能从中品味到一点祸心。说时迟那时快,车堪堪在二人面前一个急刹车——好吧毕竟人家开的不是半挂,想创人也不会这种时候上(咦)——赤井秀一只觉得眼前一黑,心想着我已经混入组织了就不必要再来一遍巩固地位了吧!而后才意识到自己不是被撞昏迷了,而是雨伞,本来该在他头顶的黑色的雨伞,现在却罩在他面前。
赤井秀一回头,发现萩原研二表情一言难尽。他问:“接你的是波本?”
他说是。萩原研二心说那就正常了。雨伞在他手里迅速转了一圈,沿着伞的骨架甩出不少水来,远超正常量——降谷零当然不会选择当街把人撞死。他的选择是当一回低素质人才,开车水溅过路人。如果有条件的话,他可能还想把中间的车字去了。
不过他还是没成功。萩原研二心想,反正迟早有一天你们两个还是要合作的,现在闹的稍微留点分寸,以后也好合作。当然你说小降谷就算摊牌了也不会给好脸色那就另当别论;只是别说赤井秀一是一位情绪稳定的fbi探员,就算他是一位情绪稳定的水豚也不能这么霍霍啊。为了你们的前途我真是操碎了心了都。
哦对。忘记问了。
他没急着把伞支起来,而是用它做了隔断;萩原研二问:
“你们还没有……说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