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是半夜靠岸的。萩原研二叫船叫得急,好在日本不大,他又不缺钱。有一艘货船应召前来,刚好船上的船医需要钱给母亲治病,所以合作的态度格外的好。于是萩原研二和他多聊了几句,也问了眼睛变色的原因。船医说不出什么。人家毕竟也只是个船医。
这一次不用从0或者从上一次的重启点刷好感,靠岸时他直接看到自己的车在码头停着。
萩原研二将要下船时,还是多了一句,问船医需不需要带着母亲转移到大城市治病,比如就来东京好了。船医摇摇头说母亲患有严重的痴呆症,远行折腾下来可能对老人不好;更何况他心已决,自有打算。
“只要我能付出相等的代价……”他望着水面喃喃自语,但立刻收回了目光,“到了,请下船吧。天很黑,注意脚下,不要踩到水里去了。你需要伞吗?天气预报说要下雨。”
“不用了,谢谢。我的船正停在港口。”
靠岸后萩原研二立刻在自己的车内逮到松田阵平,他又无证驾驶,并且十分熟练;甚至车瘾犯了还想再开。萩原研二直接把他提溜下来,跟提溜猫一样。“你又不知道我要去哪。——副驾驶也坐不得!他们也一样会看到你。”
松田阵平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可能想说很多吧,但是最后憋住了,只剩一句:“我可以坐后面。但是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他伸出手,在绿色的那只眼睛前晃了晃,“你能不能看到啊?别创着谁了……”
“进去坐好吧。”
松田阵平非常不满意地叫了一声,但这愤怒本来也就算不上什么。过了一会,他自己又凑过去:“我现在也什么都没搞明白呢。我刚才的记忆还停在船上,停在剧烈的暴风雨中……忽然一切都风平浪静了。”他闭上眼,面前浮现的是还是凌乱倾斜的桌面以及耳边呼啸的狂风,最后看见的是落在地上,微微弹起来的莫比乌斯纸环;睁开眼,自己就躺在自己家床上了。
“这回你倒是肯接电话了。当时为什么不接?”
“……手机掉水里了。”
也不算错。
时间顺着上次截停的地方继续流淌下去了。但是说是流淌或许不对;有某种奇妙的变化发生了。最简单的证明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记忆继承方式不一样。
“我同时拥有两种走向的记忆,并且每一种都是真的。”松田阵平非常平静地说:“比如,久远一点:那个所谓的‘水晶之夜’,它在我的记忆里既发生过,又没有发生过。”
他并不是跟着一起跨越了世界,更换了灵魂;更像是将两个世界线里相对应的人融合在一起。这点他虽然不够清楚,但也不算是一无所知;广濑康穗在对他指出异瞳问题后随即贴心地补上了解释:曾经也有人在壁之眼下埋了两个果肉颜色不同的橙子,挖出来后它们的果肉颜色部分发生了交换。壁之眼或许有融合的能力。但现在看来,这融合的能力可能不止局限在壁之眼下。
萩原研二听得心一颤:“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动……”
“不知道。总之,那一天的宴会的确没有开起来。或者说,没必要开了。”
“你们当时费心费力铲除掉的组织,在这一个世界里没有存在过。……不过怪盗基德和他的二世还活跃着,你不用担心了。也不是全世界都融合了记忆,这你能看得出来吧?反正工藤没有。继承,或者融合,应该都是要满足某些条件才行……”
“……这都知道了。你们当时在船上到底交心到什么地步了?”
“这你要问工藤。他们公私相护,素质超差。”
萩原研二嘴上轻巧,车开的也很稳,但是心里一重。我大概明白了。萩原研二想:或许在某些情况下上一个世界里死去的人就不会来到下一个世界里。这大概算是一个限制吧,毕竟也不能真的让自己一直无限制的跳跃世界逃过死亡,也就是事情一直往脸上扑,搞的人没心思细想……咦,如果没有这层限制,这何尝不是一种达成永生的办法?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得到转换器时是什么时候。是组织里那个被废弃的实验研究成果。所以这才是他们真实的研究方向吗?通过不断夺舍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躯壳来达成永生?
可是最后为什么被终止研究,连同研究数据和研究人员一起处理干净了呢?只是因为它有一层限制,无法真正意义上逃离死亡,所以被放弃了吗?boss不像是这样的人。他年纪已经太大,以至于刚愎自用,又贪生畏死。即便研究人员亲自向他证明转换器不能达成永生的结果,他也会勒令研究员们继续科研,直到突破技术屏障为止……他实在是太怕死了,所以连永生的泡影也抓着不肯放手。
所以只有另一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