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德荣长公主叹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看到了我与李嵘说话,想必也早就猜到了我会有所行动。
我是始作俑者,你是作壁上观,邵儿发疯,你得占一半。”
林云嫣不卑不亢,坦然认下了长公主的话:“照您这么说,的确如此。”
长公主闻言笑了起来。
她就喜欢与聪明人说话,若是宁安装模作样说什么“与我无关”、“我当时没有料想到”一类的话,那这谈话也就不用往下去了。
又拿捏把柄,又想全身而退的,都是痴心妄想。
她不与只有痴心、没有决断的人做买卖。
“聪明孩子,”长公主夸了一句,“既然这么聪明,为何今日偏要寻上门来?
你完全可以装傻充愣,不知道邵儿为何疯了。
便是有一日,我被六哥秋后算账,也算不到你头上来。”
“我当然能装作毫不知情,”林云嫣顿了顿,言辞恳切,“但杀母之仇,我做不到明知仇人近在咫尺却无动于衷。原先是找不到,现在既知他现身,又怎能放过他?我的目标只有那猴脸太监,您和李嵘殿下到底约定了什么,我不关心。”
长公主审视了一番,又笑了笑。
是啊。
那猴脸太监,是逼疯李邵的利器,亦是他与宁安的杀母仇人。
就宁安与徐简死咬李渡的劲儿,能放过下手点火的罪魁祸首才就怪了。
母亲两字,最是沉沉。
尤其是幼年失母的,提起母亲总有说不完的念想。
李邵的念想掺杂了利益,但他并非全然不在乎先皇后。
李渡为了生母章选侍,下手毒杀养母董妃。
德荣自己也是,生母早亡,即便皇太后对她十分善待,她夜里梦回也常常见到生母音容笑貌。
这么想着,德荣长公主放松许多,整个人靠着引枕,慢悠悠说话。
“我与李嵘的约定,说简单倒也简单。”
“正如我在慈宁宫里说过的那样,六哥心慈又念旧,时间一久,我怕他依旧放不下邵儿。”
“得永绝后患,可我又不可能一刀把邵儿砍了,我没有二哥那杀人于无形的能耐,且二哥出手太多,宫里必有警觉,一旦邵儿死得不明不白,都会想到下毒上去。”
“你刚才说,只要做过都会有痕迹,到时查到我头上,我给邵儿赔命。我要毁了他就是为了将来过好日子,如此岂不是本末倒置?”
“我有心有路却少个有用的人,这才去试试李嵘,没成想李嵘年纪小、二哥还真给他留了杀招。”
“那猴脸太监当年一把火烧大了、烧毁了二哥的皇帝路,根本不敢露面复命就躲起来了,哪知道过了十几年、又被二哥找到了。”
“那老太监狡诈,李嵘可吃不消他,我拿他那媳妇儿子当人质,逼他进宫吓李邵。”
“原也没料到会直接吓疯了,就是闹得凶些,再拿六嫂的传言推一推,之后就可以不管了,毕竟想借东风的人多的是,却没想到、大抵是天注定了,邵儿就是疯了。”
“这样也好,平心而论,我是不愿意拖六嫂下水的。”
“我送那老太监进宫、又接出宫,我的人眼下还盯着他,怕他生事,不过我看他是个胆小的,一准打算离开原处,去远地继续隐姓埋名。你要是再晚来几日,恐怕就人去楼空了。”
“你既要为母报仇,我肯定不拦着,但你做事干净些,莫要留下证据,你也不想报个仇把自己赔进去,是吧?”
林云嫣弯了弯眼:“这是自然,长公主放心,我虽是弱女子,但国公爷去裕门前也留了可用的人手,能办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