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白虎坐在右首第一陪位,落座之后,自然是与众人又一阵寒暄,这时才想起方才被自己忽略了的宋宪,也是一番告罪。
毕竟人家是主人,再加上宋宪也确不是心量狭窄之辈,谈笑过后一笔带过。
孙白虎还特意询问了宋宪身边的杨立,得知其是个连秀才功名也没有的白丁之后,心中晒笑之余,亦有些不悦。
这宋宪果然是穷地方出来的,没个眼力,怎地将一介白丁也带到了自己这诗会上。
心中虽然不悦,此时自然不可能将已入席的杨立赶出潇湘阁,便向杨立微微颌首,算是见礼。
又过了好一阵子,宋宪眼中的当世大儒、老先生们才联袂而来。
书生激动得不能自持,慌忙拉着杨立上去行礼,得了几句劝勉,便热泪盈眶,几有要向几位老先生下跪的趋向,所幸被杨立一把拉住,才免了此等唐突之举。
三个老翁落座之后,气氛便活络了起来,频频有人向老者献上诗词,得来几句点评,便觉得幸甚至哉。
此时宋宪的劣势便显现出来了,他根本没有准备诗文,想聆听先生们的教诲也没得门路。
杨立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众人,看那三位老者分明对孙白虎及其同伴分外看重,便是几人未出诗文,也时不时见缝插针对几人教导一番。
除却三个老者占了三个主位桌案之外,另有一案至今还空着,应是还有个大儒未至。
只是在场诸人似乎下意识地遗忘了那个桌案,令杨立心中疑惑。
正在众人说笑之时,阁楼下响起了骂骂咧咧地声音:“老夫久闻你们这儿的崔小姐得了个上元花魁第一,慕名而来,你竟然说崔小姐今天身子不适,不见客?”
又有一个柔弱女声与先前的男声分辨:“陆大先生,我们家的崔小姐今日确实身子不适,还请您见谅……”
“什么适不适的!老夫且告诉你,今日老夫那些楼上的学生可等着老夫带着你们的花魁上楼呢!
你不将她喊出来,便是驳了老夫的面子,老夫不高兴,定要拆了你这个妓寨勾栏!”
那柔弱地女声又是几句分辨,老者骂骂咧咧也不消停。
杨立一听老者声音,略微思忖之后,便弄明白了。楼上空着的那个位子,该正是为楼下与潇湘阁侍女争辩的老者准备的。
老者言行粗鲁,听其言行也能大概判断其是个野蛮性格。这等性格自然不会讨喜,不过杨立在这楼上看一众读书人笑意盈盈,温文尔雅久了,却也觉得老者性格有那么几分清新脱俗,对其观感竟比这满堂戴着面具说些肉麻话语的读书人要好上几分。
楼上众人听那声音也俱都是神色各异,不过有一个共通点便是众人对那声音的发出者竟似是有几分畏惧,唯恐避之不及一般。
孙白虎也不例外,他向身旁一道来的同伴道:“陆大先生在下面争吵些什么?明玦,你下去看看。”
被其称之为‘明玦’的青年闻言,连连摇头,低声同孙白虎嘀咕道:“孙兄切莫误我,我下去唤陆大先生,怕要被先生当场臭骂一顿,这等辱没斯文、丧失颜面的事情,孙兄还是唤另外的人去吧。”
孙白虎闻言皱了皱眉头,也没有说什么,目光扫过场中书生,最终落在了宋宪身上,眼睛一亮。
这宋书生蠢笨,也没什么势力,正好差他去将陆大先生请过来。
杨立侧目看到孙白虎站起身,往宋宪这边走了过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黄鼠狼给鸡拜年,可从来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杨立正打算暗中静观其变,关键时刻对宋宪施以援手之时,二楼楼梯口那边,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