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跟咱们巡察司的捕快相比,他们这看起来,也不堪用啊……”
“年纪这般小,真成了士卒,可是没有回头路的!”
看着王荷一副喜不自禁,根本就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肖老大瞪圆了眼睛,怒声道。
即便是被他这般怒斥几声,王荷也不见生气,侧目过来,笑嘻嘻道:“没有回头路?肖老哥,人自生下来可就没有了回头路可以走的。”
“你怎么如此没有正形!某是在跟你说正经事!”
肖老大更为愤怒,若不是大首领亲自下令,他是一刻也不想与这厮共事下去了。
说正事便说正事,把道理都掰扯清楚。怎地还打起了言辞机锋?
“自然是要正经些的,正经些……”
王荷拉着肖老大的衣袖,不断点着头,将暴躁的老头拉到了一个角落里,方才低声道:“这些人的去处,不是你所能决定的……诶,老哥先莫要生气!”
“这自然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具体如何安排他们,还得看殿下的意思,你懂么?”
“这些人唯殿下马首是瞻,你看早晨殿下同他们谈话的时候,他们面上的表情,那个眼神!你明白了吗?”
肖老大隐约有些明白过来,仔细回忆了一下今早杨立同一众野鬼街士卒谈话之时,士卒们的表情,微微颌首:“虽然未曾见过当今陛下亲军死士面见陛下之时是何表情,但想来,这些伢子看殿下的眼神,与那些悍卒该是没多少差别的……”
末了,肖老大叹息一声,摇头道:“真是造孽啊……一群少年人在挂檐城硬生生被磋磨成了心智不全的人。”
“他们的新生活已经来到了,怎么在此时,反倒不敢踏进新的生活里了?”
杨立先前与野鬼街的士卒们一番谈话,便是希望这些人自己选择以后如何生活,但一众先前煞是渴望心生的人,真的是到了可以自由掌控以后人生的时候,反倒不敢迈步向前了。
其时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向杨立表达自己的愿望,希望以后做些什么。大都是摇头不语,直勾勾地盯着杨立。
肖老大的困惑,王荷是可以解答的,但是他却不忍心说出口,只能保持沉默。
野鬼街的少年们,已经没有了可以投入新生活的能力。
近十余年来,曾经的燕翎军统帅传授于他们的,也都是战场之上的杀人技艺,至于种田农耕之类的生活根本,即便是燕翎军统帅有心教授,野鬼街也不具备令众人掌握这种技能的条件。
少年们还未真正开始自己的人生,便已经被固定好了以后的道路——沙场搏杀。
不过,唯能聊以自慰的是他们如今虽不能投入到平凡的生活中去,不能按照杨立希望的那样去过自己的生活,但其实他们或多或少都已经感觉到,自己已经踏入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重复与昨日相同的‘工作’,但效忠的对象终究不同,所处的环境也终究不同。
与其说一众人是向往新生活,不如说是【向往中的新生活】支撑起了他们伤痕累累的生命。
只要杨立还在世间存活,支撑着他们的信仰便永远存在。
永远值得追寻。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