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覆那一身黑甲之后,李傲云便只是李傲云了,连声线都随着盔甲加身,遍身阴沉而冷漠。
他站在桌案前,开口道:“殿下。”
面甲里隐约显露出来的眼睛盯着真理教主,其中意味不言而明——他要走了。
但是真理教主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与李傲云多说片刻的话,她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她俯身将一张椅子拉过来,坐了上去,道:“你刚才答应了我的,要我等你换过药之后,再同你问问题。”
“现在你已经换过药了,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说话不算数。”说到‘男子汉大丈夫’这几个字时,俏丽女子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而且,既然你不愿当我的妹妹,执意要称呼我殿下,那,本宫的话,你不能不听吧?”
李傲云沉默片刻。
话是如此说的,但是方才自己卸甲换药的时候,眼前女子可并没有住嘴不说话,安静地等自己把药换好。
不过,李傲云也不能因此就拒绝真理教主的要求,对方无论如何,都是公主之尊,于是他只能站在原地,等着对方开口。
“坐。”
女子洁白如玉的下巴轻点,示意李傲云坐在自己对面,待李傲云依言落座之后,她才浅浅一笑:“这才听话嘛。”
“穿上盔甲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让我好不习惯。”
李傲云默不作声,对女子的话不做回复。
“先前说了,我觉得你可以把枉死刀宗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他,你跟我说不行,你说他有大仇在身。”真理教主觉察到寻常寒暄吸引不了李傲云的注意力,于是换了个问题,“可是我觉得你们二人之间,只是存在误会,误会解开了,不就没事了吗?”
“他不知道枉死刀宗里的那些长老在他背后究竟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枉死刀宗在酝酿一个庞大的阴谋。”
“你把这些告诉他,让他认清楚了那些人的真面目,他不就会相信你了吗?误会就解开了呀?”
“比起呆在这里守着我,其实,我觉得,你是更愿意呆在他身边的吧?”
身份扑朔迷离的女子像是一个话唠般,围着李傲云叽叽喳喳。
李傲云沉默地听了半晌,才慢慢回了一句话:“殿下真是……天真烂漫啊……”
这是在夸奖自己吗?
女子愣了愣,隔着李傲云脸上的面甲,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动脑子想了想,顿时觉得李傲云说出来的这句话肯定不是夸奖自己的,于是眉毛扬了扬,撇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打小没吃过苦的,养在深闺,不通世情。”
“可是我觉得,我看得不一定没有你清楚呀,更何况,我是你的姐姐,年纪比你大一岁……”
“公主殿下。”李傲云俯身,沉声提醒了女子一句。
“我们之间,误会太深,隔阂太多。”
“纵使他知道枉死刀宗的阴谋,又能如何?我的双手也沾染了许多枉死刀宗之外,那些无辜人的鲜血。”
“单单凭借这一点,我便不值得原谅。”
“请您不要再规劝末将了,我意已决。”
李傲云决然拒绝了女子的建议,语气很是平静,古井无波。
反倒是他对面的女子激动了起来,霍地起身,脸孔也因恼怒泛起一丝潮红:“你已经知道自己是错的,难道你现在,不还是在继续往错的路上走吗?”
“你捡起了枉死刀宗未能做成的事情,主动投靠那些人。”
“你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也知道如此会令整个燕州郡陷入哪种境地,可你还是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