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武夫踉跄后退一步,又忽地有所感应,又倔强地向前踏出一步。
一退一进,自都邪长刀划定的界限处退了又来。
他面庞通红,怒火中烧:“上次这样与我说话的,尸体都已经被我剁碎了喂狗!”
都邪淡淡地‘哦’了一声,接着道:“本以为你只是一个傻子,听你这样一说,你倒是又蠢又坏的典范了。”
一拂袖,插在泥土里的六月雪铮鸣一声,刀刃在半空中陡然一转,刀光一闪,又落回原处。
贵族武夫身首分离,头颅从颈上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动了一圈,眼睛还眨了眨。
都邪站起身,贵族武夫的无头尸身亦在此时软软倒地。
人群更加静默了。
血淋淋的现实让他们更不敢轻举妄动,在都邪眼神逼视之下,连大声叫嚣讨伐都邪的人都少了许多。
都邪向前一步,站在其对面首当其冲的贵族们便纷纷后退,竞相躲进了人群之中。
刀客似乎很满意当下的状态,点了点头:“若是还想试试自己武艺能比得过某的,尽管放马过来。”
“……”
无人应声。
后方饿奴的嘶吼声却愈演愈烈,亦更衬托出此间像是没有生气的寂静。
“你再不放我们过去,我娘就要死在这里了!”
寂静里,有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人们纷纷举目四顾,寻找声音发出的地方。
后方乞丐群里,小男孩勉力托着妇人的脖颈,让其枕在自己瘦弱的大腿上,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从双腮滑落。
人们的目光落在他母亲的身上——妇人即便是枕着男孩的腿,面上痛苦之色仍未减少,一张老迈的脸孔反倒因这痛苦更加狰狞了起来。
她的身躯不断抽搐着,口吐白沫,双眼里的光彩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黯淡下去,枯瘦如柴的手臂用力抓着孩童的衣袖,似是想要交代什么,偏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在妇人的肩膀上,有一个巴掌大的伤口,正不断往外渗出鲜血,血色发乌。
人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妇人身上的伤口,几乎不用什么人再大叫提醒,他们便呼啦一下子散开了,在这一对母子周遭留下了大片空地,也令都邪的视线不再受到遮挡,得以看到男孩那边的状况。
目光在躺在地上的妇人身上停留片刻,都邪便在心中摇了摇头——活不成了。
被饿奴啃咬到的人,除却变成毒人之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不论是毒人还是饿奴,都无药可救。
这一点,围观的人被饿奴一路追杀亲眼所见,也已经有了些了解。
可是这些男孩并不知道,他更惊惧于大家看待自己的母亲像是看待怪物一样的眼神。
“你娘要不行了,你快离她远点,小心她一会儿咬你……”
“这里怎么会混进来受伤的人,把她架出去,别让她留在这里!”
人们议论纷纷,关乎自家性命的大事,他们不敢不小心应对。
于是涌入男孩耳中的言语便很尖刻了。
男孩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他不在乎听到的这些话,只害怕这种被人群孤立的感觉,可他又舍不得丢开自己的娘亲,独自一人加入别人的群体里。
“救救我娘,你们救救我娘!”
他向人们哀求着,无人回应他的请求,包括站在城门前的都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