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陈秉锐露出一个笑容,“但愿此事之后,燕州不再有流血杀戮。”
“主公已得燕翎统帅印信,如今只缺一个契机。”
“京城那边已经有了动静,或许兴城的读书人,可免遭此劫。”石子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陈秉锐目光朦胧,没有焦点:“我等已蛰伏多年,死不足惧,唯恐到头来仍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莫辜负。”
“不辜负。”
……
程锐盯着公孙杵臼,外面是噼啪燃烧的熊熊烈火,一座城池皆被笼罩于火焰之中。
公孙杵臼咧了咧嘴,头上的发冠向左歪着,几束头发从发冠里撇了出来,脸上有数道交错的剑痕,鲜血直流。
他们身后,数百个孩童妇孺缩在墙角下,瑟瑟发抖,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迷茫与对当下环境的惊恐。
公孙杵臼回应程锐一个轻松的眼神:“带着他们活下来,与去死,哪个容易?”
“带着他们活下来难,去死容易。”
公孙杵臼闻言笑了:“我年纪大了,你就让让我,容易的事情交给我做吧。”
他抬头,外面是被火海扭曲了脸孔的真理教众。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旗幡摇映星光。
天地一片赤红。
“我来策应。”程锐点了点头,“拜托你了。”
公孙杵臼笑着点了点头:“我会死得慢一些。”
“好。”
程锐化作一道黑色影子,往东边的城门直纵而去——
军兵汹涌,如浪潮般席卷向程锐的身形。
“哈哈!”
“十年藏锋不出鞘,一朝出鞘动鬼神!”
程锐回头,公孙杵臼立在火墙之后,身后是数百个孩童妇孺,他拔出剑,剑光摇动星河。
一声怒吼,吼得星轨光芒混同,化作盘古,手持大斧,劈出了人道根基!
一声怒吼,吼得地龙翻身,扭断了黄汤如万马奔腾的吞舟河,拐出了煌煌震世千年的华夏文明。
程锐回过头,鼻子有些酸。
那条满载风雪的小路上,老头裹着羊皮裘,摇头晃脑,笑呵呵的。
说出来的话却让程锐大为震惊。
他说:“天定命?不对,人争天命也。”
他说:“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他说:“老夫就是个教书先生,你找我学剑岂不是找错了人?老夫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娃娃们在世间立足。诶~立足可是个妙字,你看那些不辨是非的读书人在世间立足了吗?屁都不是,根都不要啦,当下立足,死后也得让后人把他从坟墓里挖出来鞭挞一番。”
他说:“老夫的剑光有百里长,你想学吗?”
那时程锐不屑一顾。
当下他突然很想学,不止是学那一道剑光,他还想从老者身上挖点别的东西出来。
可惜,没机会了。
原来老汉的剑光,真有百里那么长啊……
剑光卷起了一座座房屋顶的瓦片,如龙般横扫海潮般的真理教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