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看着舒云澜清雅温和的样子,只觉得遍体生寒,但转念一想,若是她什么都知道,怎么能容得下柳氏的野种。没错没错,若是她知道,也不会如此平静出钱又出人去救人。潘氏心中打鼓,又试探舒云澜道:“别说这孩子还真跟修仪长得有些像,我也是越看越喜欢。若是修仪没出事,孩子也该这么大了。”“是我福薄。这孩子偏巧让我遇上,是上天的恩赐,夫君若泉下有知,定会保佑的。”潘氏心里连呸几声,再看舒云澜神色凄苦顺从,不由得放下了心。很快挽月回来,没多久王嬷嬷也一脸喜色地回来,说对方一见将军府的令牌,立刻就答应帮人救人,过两天就把人放了。潘氏也是喜出望外,连忙就回去烧香祷告。舒云澜心中冷笑,潘氏未免高兴得太早,这两日,有的是让闻修仪再掉一层皮的。挽月等人走了,才轻声道:“夫人神机妙算。我跟段虎大哥说了,留一条命就行,务必让人吃够苦头,半点体面不用留。”“难为他还记着将军府。”“照您的吩咐,那两千两我让他收下了,说是夫人您要他谋个好出路用的,不然他还不想收。”挽月多嘴到,“要不收,这钱最后指不定落谁手里。”舒云澜道:“是他该得的。”段虎是将军府的老兵,因为受伤便退役在京城谋了差事。上一世两人重新有交集,是在闻写松长大后的一次闹事里,她为了不留下污点,误了功名考试,派人上下打点,才又联络起这位将军府的老人。这一世同样是因为忠勇侯府的事,但前后目的已经是截然不同。舒云澜想着,忽然注意到阿意在旁边睁大眼睛听着,心头不由得一跳,“阿意,你听见什么了?”阿意小脸倔强,肯定道:“娘娘在对付坏人。等阿意长大了,帮娘娘一起对付。”挽月笑着抱住阿意,“那你可得快快长大,好保护夫人。”阿意知道挽月姐姐在笑他,但他会的,总有一天要保护娘娘,他来这么两天还从未见过娘娘由衷的笑。就算娘过得再苦,都会笑的,娘娘这么好看却从来不笑,一定是很苦很苦。舒云澜敲了一下阿意的额头,“这两日我派个嬷嬷教你礼节,好好学。”“嗯!”“要吃饱饭。”“……是。”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没想到还是被天仙娘娘发现了。过了两日,闻修仪被人从监牢里抬出来,送回小院。整个人没有一块好肉,而且臭得要命,屎尿沾了一身,看起来完全变了模样,哪里还有半点翩翩公子哥的架势,比乞丐还不如,完全就是阴沟里爬出来的。“夫君!”舒玉莲扑上去,眼泪还没出来,顿时被熏得差点吐出来。“我可怜的孩儿,怎么会这样!”潘氏心疼得眼泪直掉,看到舒玉莲要呕吐的样子,顿时就来气,“还不快点替修仪收拾收拾。王妈妈,赶紧去请大夫!”“修仪要是有事的话,我饶不了你!”舒玉莲也是委屈,但眼下她知道潘氏是心疼儿子,只能受着。眼见闻修仪浑身上下都是伤,人还半昏迷,她又惊又怕,一张脸煞白。潘氏看出她是真在乎闻修仪,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副死人样子给谁看,就知道哭,修仪还没死呢!”大夫很快过来,检查了之后确定都是皮外伤,虽然容易治,但会留下疤,要不想留疤的话,就得重金用药。“王妈妈,快给钱,去拿药。”王嬷嬷小声道:“钱都打点用掉了。”“什么?不是将军府的人吗?”潘氏理所当然问。舒玉莲听到将军府三个字,眉毛跳了下,一声不吭。王嬷嬷神色为难,就算是将军府的人,那该给钱还是要给啊。潘氏手头一点银子都没有,便叫舒玉莲,“还不快给银子,修仪什么身份,身上怎么能留疤。”“我、我没钱。”舒玉莲脸涨红,她跟闻修仪都是有多少花多少的,反正每个月固定都会来钱,时常花多了潘氏也有办法再补贴。潘氏也想到了,气怒道:“同样是将军府出来的,你怎么这么没用!云澜操持整个家里这么多年,都从没断过钱!我早就跟修仪说过,什么庶出坚决不能碰,他偏偏就是不听话!”舒玉莲委屈,“……不是这样的,本来有钱,但那绸缎庄前两日叫姐姐派人收走了。夫君也是为这事,才会遭那恶奴刁难,给送进了牢狱……”舒玉莲哭得伤心,一声久违的姐姐,一脸实在憋屈才不得以说出真相的委屈,但实则是故意隐瞒到现在,才好让潘氏怨恨并对付舒云澜的。只是她千算万全,没想到那小小牢狱是这么吃人的地方,差点弄巧成拙。潘氏之前只知道闻修仪是被人陷害才进的牢狱,不知道这背后还跟舒云澜有关。毕竟闻修仪当公子哥的时候,就没少闹出事。以往忠勇侯府世子的身份一摆出来,也就解决了,这次什么也不敢表露,才折腾出这么大风浪。可原来,全是舒云澜招来的灾!“老夫人,那夫君的药钱怎么办?”舒玉莲又添了一把火。潘氏再看闻修仪痛苦呻吟的样子,咬牙对舒玉莲道:“你先用忠勇侯府的名头赊两天账,回头再填上。”舒玉莲压着嘴角的笑,低头道:“多谢老夫人。”这还是潘氏第一次允许她提忠勇侯府,言顺了,离名正也就没有多远了。潘氏带着王嬷嬷回府打算找舒云澜对账,她不能就闻修仪的事发火,可府里的账非得弄个一清二楚不可,吞了绸缎庄还一言不发,这次看她有什么话说!可潘氏回府的前一刻,舒云澜已经见完老刘,在吩咐好事情后,便带挽月出门办事了。潘氏见不到舒云澜,便想先发制人。她叫来老刘,“刘先生,你是管府里账的,发生了什么你最清楚,你跟我说说,夫人最近都在做什么?”老刘心里苦,他哪敢说什么,他怎么也想不到,是自己把大爷送进监牢的。这大爷怎么就死而复生?怎么就成了老夫人养在外头的穷亲戚呢!夫人,你可真是害死老奴了,老奴现在有口难言啊!潘氏看老刘的样子,知道有把柄,厉声令道:“你只管说,无论什么事,有我给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