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在这之前,他已经失去了寒霜箭矢。
宋玢立刻扭头,紧紧盯着江承函:“你之后做的那些,都是监察之力的意思?天青画之前说过,监察之力立场毋庸置疑,它绝对站凡界那边。”
江承函颔首。
宋玢立刻起身,二话没说,拉着他就往外走:“你和我去楚家,现在就去,当着楚明姣的面说清楚……”
江承函岿然不动。
宋玢回头,将他盯住,连声催促:“你愣着做什么,走啊!你想被活生生冤枉死吗?”
“我今日叫你们来,是想聊一聊之后的安排。”
江承函不动声色将衣袖抽出来,咳了一声,缓了下,视线越过宋玢,看向天青画:“山海界如此多的臣民,凭一条界壁,几天之内无法全部撤走。三天后的午时,你将他们都带出去,山海界从此与凡界彻底隔绝。”
天青画没有人形,但光听声音,都能感觉得到在皱眉:“你准备独自抗击深潭?”
他舍去寒霜箭矢,散了一半神力,又受过神罚,日日用神力镇压深潭,昨天,更是与监察之力决斗,如今满身支离站在这极寒之地,神力乱得不成样子,几乎撑不住人形。
留在这里,说是抗击深潭,不如说同归于尽更贴切。
“深潭之内,镇压的是腐烂的神灵。”江承函抬眼看窗外,夜色中,常青树树影婆娑,“神灵唯有神灵可摧毁。”
他从前以为,在正式与深潭对决时,自己与楚明姣共同战斗,他们各持一半神力,曲谱与本命剑结合,发挥出最强的攻势,深潭危机可解。
可命运太奇异,你永远也不知道意外会出在哪一步。
好像中间不管如何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会来到最坏的一环。
“什么意思?”宋玢扭头问天青画:“你能把那么多人都带走?你为什么不早说?”
若是早知道还有这样的办法,他们在界壁上费那么多功夫干什么。
“我就这么一个本事。”天青画抖了抖卷轴:“我才苏醒没几天。而且我一旦开启大传送阵,至少半年内,没有特殊情况,里面的人进不来,外面的人出不去,留下来的人到时候可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你们确定好都留多少人下来了?”
宋玢默了默,半晌,揪出其中几个字眼:“什么特殊情况?”
“比如,三界之内的人族突然迸发出齐心一致的信仰之力和请战之力,或者,神灵进出。”
宋玢于是又懂了,江承函之前封死界壁,是因为界壁已经被监察之力控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知道天青画的作用。知道即使界壁全关,到了最后一刻,山海界那么多人,还是可以出去。
他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过任何一个人。
宋玢拍了拍嘴角,又转向江承函,佯作夸张地道:“你别和我说,监察之力都碎了,再多隐情都真相大白了,你还想着充当无名侠者,悄无声息的去死。”
他直接摆手,又摇头:“不可能的,我不会答应这个要求,楚明姣是我最好的朋友,这种事我瞒着她,我一辈子良心难安……”
江承函罕见的打断他:“她的剑心碎了。”
“消耗生命换取战斗力的本命剑法诀纸,她已经用了一半。”
宋玢:“什么意思?”
江承函凝视烛火,一字一句道:“她若留下来参战,必死无疑。”
可她不留下来,没了一半神灵之力,山海界这些稀稀拉拉的力量,有什么用,徒增伤亡罢了。
宋玢脊背被这短短几句话压垮了,他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陷入凝滞的沉默中,不知过了多久,他用力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艰难道:“别吧。”
江承函还是老样子,任何时候都温柔到接近淡漠,哪怕如今身陷囹圄,风骨与气质仍能撑起一切:“我诞生于世间,本就是意外,本就为此事而来。”
神灵与人族不一样,他诞生在这世上,没有同族,没有好友,不会有人为他的死撕心裂肺,耿耿于怀,不会成为永远的伤疤,让一个家庭破碎。
他只有楚明姣。
她若是不在了,神灵那样漫长的一生,他要怎么在这没有丁点人气的冰雪殿里捱过去。
那十三年,已经足够锥心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