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入城之时天色尚早,永兴城门处人也不多,按理来说他本该十分迅速的进城,谁料却十分缓慢,城门官一个又一个检查,像是发生了什么重要事情。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向南翻身下马,跟在人群后面进去,城门官见向南体量颇高,看着不凡,十分警惕:“你是哪的人,来永兴做什么?”“奉苏州知州魏大人之命,传信于永兴通判彭大人。”这是向南本想说的话,却看到城门官的手不知何时放在了刀柄之上。向南越发谨慎,并未说出魏修之名,反倒憨厚一笑:“回大人的话,我是镖局镖师,因着货物重要,我先行探路。”“镖师?”城门官又仔细看了看向南,发现他虽有骏马却不是好马,谈吐也不像富家公子,这才放他离开。向南道谢后,压制住想要快些离开的冲动,走入永兴城内。他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城门审查严格,可城内却一片安详,不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向南翻身上马,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彭昱,反倒去了饭馆,看着其中一家人不少,这才坐下用饭,并听着周围人谈论。听了一会,向南觉得不对劲,怎么感觉有人在看着他?后背僵硬,向南缓缓转头,看到一个身影迅速扭头:果然是有人在监视他!向南不明白其中原因,他方才进城时自觉应对还算可以,怎么还是被怀疑?这永兴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上位者如此紧张!放下饭碗,向南像个真正的镖师一般去往一家又一家客栈,看起来像是为日后队伍来时作准备,这样磨蹭了大半天时间,他才感觉到身后无人跟踪,想来监视已然解除。他当即加快脚步,越过白日问过价格的客栈,走到了东城,调选了一家普通客栈,价格比南城北城贵了一倍,却离彭家很近。进了房间,向南也不曾丢掉谨慎,将房间里里外外查了一遍才放心坐下。摘下包袱,向南拿起一个用红蜡进封好的木盒,那是魏修写给彭昱的信。魏修半夜惊醒,醒来久久不能回神,还沉浸在梦中情景无法自拔,他竟然梦到了春晓!还梦到春晓与另一个男子耳鬓厮磨……奇耻大辱!春晓已是他的人,如何能和别的男子恩爱至此?纵然是梦,也让魏修喘气如牛,极为不爽。渐渐地,魏修发现了今日所梦是那样特殊。梦中的人和景为何会那样真实?魏修如今想起还能清楚记得春晓的每一个表情,是那样生动可爱。除开人清晰,就连场景都仿佛在眼前,根本不像平常模糊。“难不成是真的?”魏修喃喃自语,他再也无法安枕,披着外衣就提笔写信,写好之后就唤来向南,命他送信给彭昱。魏修看着窗外绿意道:“这封信,你必须亲手交给永兴通判彭昱彭大人。”至于为什么是送给彭昱?魏修回忆起梦中事情,其中有令他印象深刻的粉紫高树。这样的场景他还不曾见过,可他听人提过。前两年彭昱时常写信给魏修,心中便提及永兴春夏之际十分热闹,入目所见全是苦楝树,开花之际香味十分浓郁,熏得人头脑发昏,彭昱午后练字时经常能闻到,一开始不适应,到后来反倒觉得能锻炼人,嗅苦楝树,勤苦练书,笔法更上一层楼。魏修当时只觉得彭昱苦中作乐,可梦中他也曾看到众多的苦楝树,正如彭昱信中所写的那般‘满目粉紫’。这世上并非只有永兴才有苦楝树,可魏修却相信命中注定,说来好笑魏修不信神佛,奈何冀国公魏家一族兴衰都与神佛有些关系,如今梦到春晓,又见到苦楝树,结合之前猜想,魏修几乎断定春晓就在永兴城!“春晓合该是我的人。”魏修心中闪过这样一句话,越发觉得合宜。他与春晓合该如此,无论她跑到哪里,他都能知道。彭昱就在永兴,魏修不曾磨蹭半刻,将向南派出去原因有二,一是力求信件不失,而是让向南一发现春晓就把她带来苏州。向南想起魏修吩咐,有些为难:如今永兴这般复杂,还能去找彭大人吗?除此之外,魏修如今越发高深莫测,在寻找春晓的事情上十分执着,不知道为何就断定春晓在永兴。向南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如今他被派来了永兴,却毫无头绪,如果没有彭昱彭大人的支持,根本找不到人。想了想,向南站起身,准备去彭家周围看看有什么情况。永兴不算大,无需向南问路,他已能看到不远处的彭府。“嗯?”只一眼,向南就猛地停下了脚步,彭家外面如何会有这么多官兵?他从树后小心翼翼弹出式脑袋,再次看向这附近:难不成彭大人犯了什么事被囚禁在府内?不应该啊。彭昱身为魏修好友,向南自然知道彭昱的身份。彭昱出身名门,官家十分喜爱看重,轻易不会动他,可现在怎么像是犯了大事一般。而且他方才在饭馆客栈停留许久,没有听到民众讨论城内有官员落马之事,说明多数人还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向南倒吸一口凉气,没有明旨昭示,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擅自软禁朝廷官员!莫非是裕王?向南脑中很快闪过一个答案,又被自己否决:裕王远在汴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究竟是谁呢?向南又看了一眼彭家转身离开,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若是再待下去,免不得会让人注意到。向南在客栈待了三天也不曾想到好办法,最终决定直接登门,以魏修苏州知州和冀国公世子的身份,理应能顺利敲开彭家的门。可他却忘了一件事,早在他发现永兴不对时就应早早离去,禀告魏修,或是进城后察觉到彭昱被软禁就该向魏修报信,可向南两件事都没做。跟在魏修身边太久,一切都由魏修决定,向南又不曾和向东一样被魏修细心调教过,到底少了三分机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