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魏修的动作也停了一下,当即低声呵斥。梨花的脸一红,却不是因为魏修动怒,而是有些猜到了她此时敲门打扰到了魏修和春晓。。。。。。“大人,是向管家。”若是平常,梨花肯定很快离开,只是向西在外面十分着急,看起来不是小事,她又道:“说是汴京来信。”屋内十分安静,梨花忐忑不敢抬头,只看到魏修开了门,衣服下摆飞快扫过,她松了口气,又听到春晓喊她,她脚步不停进去:“娘子。”她看见春晓的脸带着柔媚红色,不敢多瞧。“我要沐浴,你去收拾一番。”春晓从床上起身,走到了窗边,侧头吩咐道,眉眼间却有些认真,想着魏修离开时的冷色。他想来很少在自己提起外面的事情,养气功夫也好得很,从来不在春晓面前露出什么烦闷,这次倒是有些不同。听见汴京来信时,魏修神色一紧,安抚了春晓两句,一出院门便看到向西手中包裹,像是什么匣子。向西连忙道:“大人。”“去书房。”魏修脚步不停,直往书房而去,不曾看到春晓从院内投来的目光,见魏修从没想过停下在这处找一个地方说话,春晓垂下了眼睛,他还没有信任自己。书房内,向西将包裹中的小匣子放在桌上,用了鲁班锁的匣子,世间只有知道其中关窍的人才能打开,错误超过三次,便会立即自燃,里面的东西决计不会被发现。向西放下后当即离开,只留魏修一人在屋内。魏修手指轻动,就听匣子一声轻响,一封信完完整整出现在魏修眼中,他伸手拿起,看到上面的暗纹这才拆开。“。。。石滑,刘美人产子,雪崩而死,暂由杨良娣抚育。。。幼儿长哭,御医常在。。。。。。”信并不长,不过一页纸,也足以让魏修窥见近些日子的汴京风云。自从去年官家重病,纵然如今看着没什么事,可京中不少大臣都窥见了官家年迈的事实,心中想法颇多。魏修拿过烛火,将信烧得一干二净,当夜一人在书房枯坐,思索其中细节。汴京,端本宫,杨宝仪只觉得头晕脑胀,宫中各处都是那个小儿的哭声。她脸色苍白,看着也有些病态,身旁侍女低声劝诫:“良娣还是休息会吧。”杨宝仪摇摇头,依旧起身,让侍女帮她换上轻便的宫装:“他总是哭也不是个办法,这是殿下的孩子,我总要好好照顾。”侍女叹气:“小殿下也太闹腾了些。”这话也只敢在杨宝仪身前说说,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少不得要被赏了板子。越走越近,孩子的哭声也越来越响亮,周围的侍女都有些神情恍惚,杨宝仪踏步而来,一眼看到了那个小孩。一个还没有名字的孩子,端本宫中都喊作小殿下。杨宝仪深吸一口气,示意乳母将孩子抱来,乳母有些紧张:“良娣,小殿下他。。。。。。”“无事。”她其实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只见过两次满月的孩子,现在看着他竟然觉得和满月的孩子差不了多少。他不过才出生几天!杨宝仪脑中骤然浮现出刘美人肥胖的身体,刘美人从前弱柳扶风,可生产前却胖成了一个球,没有人在意她的身体,都说腹中胎儿极好。当然是好,刘美人的肚子很大,年后就已经起不来身,每日都在床上躺着。。。。。。生孩子时的尖叫和如今孩子的哭声没有任何区别。这是一对苦命母子。杨宝仪看着怀中的孩子,哭闹不休,神情恍惚,那日刘美人本不该出门的,只是她听说家里来了人,虽然是远方表妹,但她入宫多年从未见过一个亲人,当即说什么也要从床上下来,然后刚走出宫室就跌了一跤,当即就将路面染红,好在接生嬷嬷和太医都在一旁候着,当即将人送到产房内。太子还在宫中议事,端本宫上下都听杨宝仪的吩咐,各司其职,而杨宝仪也在殿外听了一整天的闷哼。生孩子很疼,杨宝仪早就知道这件事,可她不知道生孩子会流这么多血,侍女一盆盆端出血水,到后来,杨宝仪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人问杨宝仪是保大保小,所有人都明白在孩子面前,莫说是刘美人,就算是杨宝仪和太子妃也不可能有别的选择。这是太子唯一的孩子,他必须活着。“哇。。。。。。”死一般寂静的产房内终于传出啼哭声,杨宝仪差点站不稳,终于听到一句恭贺:“恭喜良娣,刘美人诞下了小殿下。”是个儿子!杨宝仪露出一分笑容,还没等展开,就听到屋内惊呼:“美人!”没过多久,杨宝仪就被喊了进去,因为刘美人命不久矣,她说想见太子,可太子乃是男子,自然不会进产房,此时正在外面看着啼哭的孩子,哪里还记得刘美人,最后只有杨宝仪走了进去。杨宝仪几乎认不出床上那人是从前的刘美人,她很胖,胖的整张脸都像是泡了许久,看不清五官,她见杨宝仪走进来,勉强说了一句话。“良娣,求求您,让我见见孩子。”杨宝仪张了张嘴,还没给出答案,刘美人已然没了气息。没有人去管刚刚离开的刘美人,端本宫上下喜气洋洋,因为太子终于有后,他们这些人也有了不好的赏赐,没有人去在意一个小小的美人,他们只知道这个孩子降生的喜悦,而不知道一个女子为此丧命的悲哀。就连杨宝仪都没有功夫过多伤心,她要安排报喜,要肃清端本宫上下,要。。。。。。这世上似乎只有啼哭不停的孩子在为自己的母亲愤怒和悲伤。不知是不是杨宝仪的心绪流露出来,怀中的孩子突然停下了哭泣,眨了眨眼睛看着杨宝仪。周围伺候的人都很是惊讶,几乎不敢出声扰了这片刻安宁,直到太子进来,没有听到从前哭声,十分满意赞道:“你真是个好母亲。”他似乎早忘了是谁为他生了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