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叔岐来得着急,并未带太多书册,恰巧这两天随从身体不舒服,他就让人先回去休息,过两天来时再带些书,还叮嘱他不要告知秋老夫人,不然又要催着他回去。这次幽栖寺的贵女不成,秋老夫人也不泄气,送了厚礼给人家,然后继续挑选,秋叔岐阻止不得,只好告诉自己他娘有事情做也好,不过他也没忘记祸水东引。“听阿姊说府上金莲已然盛开,宣明的婚事也可以开始准备,她在汴京挑花了眼,不如娘帮她掌掌眼?”秋叔岐将事情引到魏修身上,他和魏修只差了五岁,魏修年纪自然也不小。而且秋叔岐头上兄长早已后继有人,他的婚事倒显得没那么紧急,反倒是魏修,作为冀国公府上唯一的世子,整个魏家都等着他开枝散叶。之前僧人留下的金莲多年来如何精心管理也没有开花,如今终于盛开,冀国公府上下早就等不及,若不是魏修成为苏州知州,说不定也要在汴京相看女儿家。秋老夫人知道秋叔岐的意思,无非是想让她少看着自己,也帮魏修看看。秋叔岐自然想自己轻松些,可他也的确戳中了秋老夫人的心思。秋婉是她的长女,向来受宠,后又远嫁汴京,不能常回金陵,秋老夫人想得厉害。秋婉也只有魏修这一个儿子,如今终于云开见月,她作为外祖母自然要好好看看。于是远在汴京的魏修很快被秋婉秋氏喊了过去,让他看秋老夫人给他寄来的东西。魏修一脸莫名,直至看到不少美人图,各色装扮,争奇斗艳,饶是魏修也有些绷不住神色:“这是?”他已是高官,鲜少会有少年姿态,如今这番模样,在秋婉眼中更是少见,她调侃一笑:“你外祖母寄来的美人图,知道我在汴京挑花了眼,想着在金陵也帮你看看呢。”魏修神色一松,没有再尴尬,只是也不看那些美人图:“母亲,娶妻娶贤,儿子相信您。”“就由母亲和外祖母相看便好。”秋氏嘴角笑意凝固,这是何意?她看着魏修,这才发现魏修和从前早已不同,他的神色越发幽沉,多了些她这个母亲看不懂的东西。如今为他挑选的是相伴一生的女子,他如何这般轻视?她想开口问些话,又想到魏修如今身份,就连一向严苛的丈夫魏旭都有些溢美之词,他早已成人,并非还需要家中扶持的小小郎君。儿大不由娘,秋婉并未再开口,放他离开,只是暗下决心要找个最好的姑娘。回家一趟,熬了几夜的魏修心情并没有变得更好,也不曾听向西的进言,再次赶回了端本宫。官家身体好转,可吴贵妃病重,裕王得知后,跪倒在地,膝行至官家面前,恳求为贵妃侍疾。孝字大过天,官家刚刚病愈,两个孩子争打之事也变得没那么严重,加上东宫有喜,倒显得裕王和贵妃额外可怜些。官家允了裕王恳求,甚至让裕王一家住进贵妃宫中,而太子明明占了便宜,却没什么好心情。魏修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进京,而他进京除了太子密信,还有关于苏州的大事。如今天下,分为府、州、县、乡制,却不是每路都有府制,如汴京又可称为京府,京兆,魏修进京便是因为苏州将升为府,是为平江府。知州和知府都是正四品,可知府却能插手整个两浙路的事情,绝非一州之地可以比拟。魏修的年纪甚至不到三十,纵然他有功,朝中也为这事吵了许多天,裕王一派更是疯狂输出。好在太子听了杨宝仪进言,以退为进,使得官家决定亲召魏修入京面圣答对。魏修不过离京几月就有如此运道,实在是羡煞旁人,魏修应对自然得当,不仅拿到了平江府知府的位置,甚至将平江军也牢牢握在手中。苏州升为府,一看便是朝廷要在江浙一带整治海上倭人,苏州商税极多,而朝廷收了钱自然要办事,魏修已想着收整一堆人马,好好去海上拼杀几次,既能练兵,又能威慑海上众人。作为开国武将的后代,魏修自小习武,从没有松散过一日。军中只认武力,魏修都不需要亲自下手,向东就能称霸平江军,可向东只是魏修的前锋,他本人才是坐镇后方的主帅,他必须带着手下人打胜仗、拿功勋,这样平江才能安安稳稳,这样他才是在平江府、两浙路的主人。他本该快速回去,却在汴京耽误许久,实在是太子被惊喜砸中,有些不太清醒。吴贵妃重病,太子竟然不曾上表问候,连杨宝仪去探病也被太子说了一顿,如今端本宫上下竟然不能提裕王和贵妃二字,魏修则忙于要务,短时间内不曾发现,直至太子属官告知,他这才准备进言。“魏大人,殿下现在不在书房,还请稍等片刻。”太子身边的宦官见魏修步履匆匆,暗道不好。太子最近喜爱歌舞,偏偏魏修有不少重要的事情要和太子细说,一时间耽误了享乐,太子心中不满又无可奈何,直到今日魏修被留在家中,这才带着宫女去玩,谁知道还没玩半个时辰,魏修就回来了。魏修听得眉头一皱,却也不为难宦官,十分客气:“我有要事,还请公公通报。”宦官松了口气,连忙将人送到一旁亭台,嘱咐宫人好生伺候,担心别人喊不来太子,自己一路跑了过去。桌上摆了不少点心,魏修却无半分胃口,他不爱甜腻之物,加上苦夏,他近日都没怎么用膳,瘦了许多,年年如此,倒是和春晓在一起时会多用些…突然想到春晓,魏修看着面前点心,想起春晓午后总爱在软榻之上拿着一盘子点心看书,以至于晚间用饭时总是吃不了多少。“她倒喜欢这些。”魏修眉眼柔和许多,想着以后让春晓尝尝内制点心,也不知她喜不喜欢,内制点心虽精美,味道却不如外面来得丰富。忽然,魏修听到有人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