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随意问了些家常话,杨宝仪却没有半分放松,她听到官家咳嗽不停,这样的紧要关头为什么要问这些。
问孩子怎么样,问家中怎么样……杨宝仪心中越发不安,却不敢不回答,只是自己脑中胡乱想着些什么,越想越多,倒把自己吓到了。
裕王府,张钧看着一个又一个人闯了进来,暴雨如注,遮掩了所有声音,那些人不说话,只知道杀人。饶是张钧这些日子见惯了血腥,见到这样的画面依旧觉得害怕。
他不是害怕血腥,而是害怕没命!
是日,裕王府几乎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回到了府上,张伯啸立即听说了牢房内关了人的事情,也顾不得休息,当即便要去看魏修,谁料脸色苍白的张钧也要去。
他一直想见见这位魏大人。
牢房内,不等张伯啸和张钧走近,魏修已经听见了声音,他睁开眼睛,冷冷看着两人。
三人谁也不曾说些什么,只是张钧好奇打量着魏修,只可惜魏修的注意力只在张伯啸身上,没有分给张钧半分。
张伯啸心中已有了打算,凭他的猜测,魏家也不会拒绝,但他现在不想和魏修说。见魏修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张伯啸索性也带着张钧离开。
等到张伯啸后,看管魏修的衙役显然变了些态度,贴心问道:“魏世子,要不先用些药?”他早已发现魏修受了伤,只是先前故作不见。
魏修摇摇头:“不用麻烦了,多谢。”衙役的态度变换魏修根本不放在眼中,善恶与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知道他魏修杀了裕王,似乎都忘了裕王造反,以至于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也忘了魏修当时以一博十,裕王撞在他剑上的时候,裕王身旁的护卫也一剑刺穿了魏修的左肩。
没有人想到替他疗伤治病,而他手中只有那日从平江离开时,春晓特意让黄李带来的药,有毒药有病药。
魏修的剑上有毒,他明明打算刺伤裕王,好让他慢慢毒发身亡,可他没想到裕王竟然会自己撞在他剑上。
裕王只能死在官家手里或是自裁,没有人敢担这个责任。
可众目睽睽之下,魏修根本甩不开这个锅。
或许,终其一生他都是一个透明人吧……魏修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荷包,若是春晓见了定是会惊讶,那竟然是她为数不多绣过的荷包,因为不太用心的缘故,已有些破旧不堪,但魏修依旧带在身上。里面装着的正是春晓准备的伤药。捏了捏手中伤药,胡乱洒在伤口,尖锐的疼痛传来,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他也是人,怎么会不痛,尤其是身上的毒还没有完全消退,当初迎战裕王何尝不是抱着必死之心。
疼痛蔓延开来,魏修再次闭上眼睛,身边没有丫鬟伺候,也没有大夫关照,只有寂静无人的牢房。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身边没有人的时候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