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儿,你很聪明,你该明白的,他同你提亲,这是出于他的责任心,和这些年你们相伴的情谊。”
“可你们之间没有男女之情啊,就算成了婚,他会像对心爱的女人一样待你吗?”
温端远老眼拧在了一起,苦口婆心,“夫妇之间没有感情,时日久了,亲人不像亲人,眷侣不像眷侣,平生怨怼,不得安生。”
“若是没有你,他会娶一个心爱的姑娘,哪怕门不当户不对,至少他不用背负天下人的骂名,楚儿,你该清楚的,十郎这般好,他该拥有更快活的日子。”
老人颤颤巍巍起身,走到温楚漾跟前,塌了肩,佝偻着背,老态龙钟。
“楚儿,你清楚这其中利害的,难道舍得看他为了你背负上这些骂名,痛苦一辈子吗?你这究竟是爱他,还是害他?”
屋内鸦鹊无声,寂若死灰,犹似广阔无垠的海面,浪静风恬。
小窗外徘徊着南飞的鸟雀,停在树梢不多时,终究认清了自己的位置,重新起飞。
整整五日,温楚漾一直守在明理院内,盯着手底下人熬药,每日晨起给温靖野服药,再扶人躺下去,给他打水擦身子,再更换里衣。
温靖野始终没有醒过来,其实温楚漾清楚,温端远让人动手是收了力的。
这板子上的功夫,说强短短三十仗便能要人命,温靖野受了八十板,虽然如今还昏睡着,但大夫说了,骨头没有大事,不会残废。
他如今昏着,但不能不吃东西。
温楚漾每日给他服药后,会去小厨房熬一锅米糊,就像喂药一样慢慢喂下去。
她没有再回朝楚院,而是让阿顺在外屋支了个小榻,方便进出照顾温靖野。
到了第五日,温靖野身上彻底不烧了,大夫查看过后,说伤口已经结痂,很快便能转醒,等再好好休养一段时日,便能下床走动了。
温楚漾亲自送大夫出了门,才回了温靖野的屋子。
人还睡着,她坐在榻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就像是她幼时,他办完差事后回家,总得看一看她。
“原谅我的胆怯。”
她轻轻抚上他的脸,“我不敢等你醒来再走,我怕我会舍不得。”
“承蒙你多年照顾,我深知不能再拖累你,老族长说得对,我这是在害你。”
男子面庞温凉,她俯身靠近,轻轻用脸蹭了蹭他的脸。
她用极柔的语气在他耳边说:“白云苍狗,天各一方,我心念你,永世不忘。”
*
崔氏夫妇收拾的手脚很快,不过两日,便整装起程,阿顺在京城待了十多年,说走就走,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自家姑娘倒是面上不显,赶路去清河郡的这些时日,杨夫人当真是很开心,同温楚漾说了很多清河郡的趣事,有时候兴奋过头,还重复之前讲过的事。
可温楚漾却也只是笑笑,不喜不悲,让人看不透她内心到底是什么情绪。
女子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快半个月,杨夫人和崔皓都看出来她不是真的高兴,可到底他们是离开了京城,不会再回去了。
杨夫人听晓真说过,温楚漾喜欢江南美景,故而特意选择了通往两浙路的官道,虽然离正路远了些,但胜在景好。
临平湖有大赵第一湖美称,温楚漾先前从未见过,今而杨夫人陪着她下马车站在湖边赏景,才放空了心思,去体会眼前美景。
湖面广阔,碧波荡漾,虽是秋日,但周边绿树成荫,微风徐徐,吹得树叶沙沙响,似是在诉说临平湖这些年所见证的古老故事。
湖中扁舟泛起涟漪,泛舟人挥动长竿,惊起一大片鱼跃,银尾犹如白光,与碧波形成了一道美景。
温楚漾愣了下,恍惚中记起温靖野送给她的那座宅子,亦是美景如画。
那是他为她打造的江南景。
而这,是真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