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里就是这样的人,我们都是混蛋,都是帮凶,托尔”
“如果你不能离开这里,你也会变成这样,谢谢你,快走吧。”
托尔走出修车行的时候,外面的阳光直直的照射在他的脸上,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在正午勐烈的阳光照射下,所有的建筑都被镀上一层炫目的光晕,他伸出手掌遮住眼睛,看向这条街道。
这里不能算是贫民窟,甚至可以说还算繁荣,街这一边有好几家修车厂,尽头有一处仓库,对面停着几辆卡车,道路的最东边还有一个消防局。
在这里上了很久的班,托尔知道,一旦阳光不再这么强烈,到了黄昏时,这里就会热闹起来,所有人有说有笑的去快餐店买东西吃,司机、修理工、消防员,成群的聚在烧烤摊前聊天吹牛。
托尔也知道,这里比地狱厨房好的太多了,老怀特的儿子和儿媳虽然挣不了多少钱,但勉强能养活自己,孙子还在中城高中读书,很有前途。
之前猝死的本杰明也有一幢房子,有妻子和女儿,修车厂的其他员工大多也都有自己的家庭,虽然大多都背负着沉重的贷款,但好歹有遮风挡雨之处。
托尔边想边走,走着走着,他就又回到了地狱厨房的边缘,这里的街道远远比不上他工作那个地方的繁华,甚至有些破烂,他想,这还不算什么呢,再往里走,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托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永远站在正义那一边,可是看着他的同事们,他无法去指责他们不站出来攻击那个修车厂老板,他不能再要求他们更多了,这是一群活着都已经很困难的人。
托尔突然开始思考一些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有些事会难住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比如吃饱饭,比如有个住处,比如能负担得起家庭开销。
托尔以前怎么会想这种事情呢?勇勐的战士替他去打猎,热腾腾的烤肉被奉献在他面前,新鲜的水果摆在果篮里,甘洌的泉水被呈上来,所有这些都是他第一个享用,因为他是阿斯加德未来的主人。
仙宫的侍从替他更衣,管家替他带上头盔,宏伟又宽阔的仙宫走廊他看了无数遍,甚至有些厌烦,哪怕是众神之父的王座,他也对那上面的宝石不屑一顾。
而现在,在烈日下,托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的胸口和后背都被汗水浸湿,腿也有些发酸,熬了一整夜,让他有些精神不济,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淌下来,粘到他的睫毛上,落入眼睛里时,让他难受的眯起眼睛。
他身无分文,连一包纸巾也买不到,他转头看向旁边的超市,那里面倒是凉风习习,可托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是汽油污渍的裤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走进去。
他知道,如果他走进去会发生什么,店员会用一种既嫌弃又不屑的表情看着他,恨不得他赶紧买完东西走人,要是这时候,他从口袋里掏不出钱,那店员可就会威胁他报警了。
托尔从来没有想过,当一个人比当一个神要更难。
他一直都认为,作为阿斯加德未来的主人,他身上有巨大的责任,他必须守护九大国度的安全,未来可能有更多的敌人等着他去消灭,可能有更宏伟壮阔的征程等着他去踏上。
他所幻想的一切困难和艰苦,都是建立在这种情况下的,而绝对不是大热天的站在马路上,因为没钱买一包擦汗的纸巾而感到窘迫。
他以为可能会让自己产生紧张和惶恐情绪的,是对于阿斯加德未来走向的担心,而不是担心回家之后要怎么对洛基解释他交不上下一季的房租。
这让托尔开始思考,他在阿斯加德所取得的那些成绩,真的是因为他足够强大和正直吗?
那为什么现在,他连一个恶毒的修车厂老板都对付不了?虽然他现在没有神力、没有武器,是个普通人,可那个修车厂老板比他更弱,可托尔却依旧拿他没有办法。
他能怎么做?报警?可警察不会听他的,使用特权,打电话把神盾局的人叫来,让他们把那个修车厂老板抓走?可剩下的员工要怎么办?修车厂关门之后,他们要去哪里挣钱养家湖口?
太阳的热浪让托尔的脑袋有些昏沉,他不得不走进最近的一处阴影里,靠在墙上。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和膝盖都很痛,他想,为什么勇往直前不起作用了呢?为什么当他以一个神的身份去关心和怜悯这些弱者的时候,除了给他们几美元之外,什么也做不到了呢?
托尔第一次产生这种哲思,当失去神力和武器之后,他就变得如此无用,那托尔到底是他,还是他的神力和武器?
他引以为傲的荣誉和成绩到底是他自己拿到的,还是他的神力和武器拿到的?
如果是前者,那为什么在失去了神力和武器之后,他却又什么都做不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