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不许贩卖火药原料,这贼子到底是哪来这么多火药?”朱厚熜眼睛已经盯向了齐远大,“山东卫所、漕军,不至于如此胆大吧?还是漕船之上,连一个漕兵都不安排了,只让漕丁代运?”
为了防备劫匪,漕船上自然要准备一些武装。
“绝不敢如此,绝不敢……”齐远大被皇帝喝问,几乎要失禁。
朱厚熜压制住对于锦衣卫两死五伤的愤怒,只是沉着脸深呼吸,等下一步奏报。
就像当初兵仗局的掌印赵运发向他汇报的一样:火器原本是朝廷安排军器监、兵仗局等生产调配,但从正统年间开始,就有了允许地方制造的先例。先是边镇,后来弘治四年,湖广、广西获准自造。正德六年,青州左卫获准自造。正德七年,徐州。正德十二年,凉州……
民间一些人有心之下,收集起不少的火药,那也是可能的。
现在这蓄谋的刺驾,到底是山东的欢送大礼,还是南直隶的欢迎大礼?
没到一刻钟,刘镇元又来了。
“启禀陛下,贼子在运河西岸也有一处布置,那里也炸开了,又觅得一具残尸。运河堤被炸开了一个小口,臣正命人堵住加固。”
张孚敬勃然变色。
不仅要炸御舟,还想试试是不是能炸开运河堤?
“都是残尸?”朱厚熜问了一句。
刘镇元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又捞起河中铁桶残片,那贼子手骨还卡于残片上铁环之中。岸边那处,更有一个铁屋、气井,绝非仓促间布置。以臣的经验,引线恐怕是从那岸边点燃的,经防水的管子燃入铁桶内。岸边贼子为不暴露幕后之人,是以那铁屋内另藏的一桶火药在身边引燃的,当场被炸成碎片,无从指认。”
张孚敬立即开口:“既是铁屋,铸造、转运都不是易事,应当有迹可循。临清城大,这几日并未完全禁绝诸门出入,但非常之时都有查验记录。陛下,臣去安排!”
朱厚熜却摇了摇头:“既有如此死士,这事就不是仓促之间能查得清楚的。若不查清楚,朕难道在临清呆上数月?刘镇元,抚恤疗伤之事安排好,传令下去,多加小心,仍旧排查。朕照原先安排启驾,去淮安!”
“陛下!”李全礼有点急,他很担心接下来的安全。
朱厚熜断然说道:“计划不必变,就让朕看看,这一路还有哪些地方会按照朕的行程给朕一些惊喜。茂恭,临清这刺驾大案,交给你和高忠了!”
不久之后,卤簿大驾再度启程。
临清城内和南水门外,京营护卫军处于最高的警戒之中。
消息已经传到了城内,有人在南水门外十里处设了火药铁桶意欲炸御舟。
皇帝离开了,为求破案,山东境内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是曲阜孔氏,还是什么别的人?
现在没有答案,但御舟还是启程了。
十里很快就到了,朱厚熜往西岸看了看,那里正肩扛手抬,往一个四五丈方圆的洞里填着石块和泥包。
如果是很大量的炸药,还真可能在这个地方炸出一个缺口。运河水倾斜而出,漕运暂时停顿,附近村民还要受水灾。
岸上,一个怪模怪样的铁屋已经被拖了上去。
朱厚熜也拿出了身边的一个望远镜,细细看了一阵。
是刺驾大案,终究是会查清的。
御舟之上,林清萍等人都有一些不安,尽管两岸和前面已经有更多的人和舟船伴驾,而水底下也有水性好的人一路查探。
“来,继续讲那九九八十一难。”
朱厚熜知道这仍旧是冒了风险,如果真还有事,也许还要损失一些人手。
可他要推行这新法,也如同要取真经一般,总有人会给他制造困难。
站在权力的巅峰,这一生哪里会少得了被刺杀?
离开最安全的紫禁城,在这个时刻南巡,不就是让一些人试试这个最直接粗暴的法子吗?
消息以相当快的速度传出去,崔元离开了大队伍,在最前头一路赶往淮安。
淮安府城内,藏凤、马澄迎接到了崔元,他第一句话就很严厉。
“陛下险些于运河之上遇刺,你二人难辞其咎!淮安府若再出事,你们都知道会是何等惊天大事!”
淮安府再往南,就是扬州、应天府了。
藏凤和马澄惊慌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