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荣又道:“老夫倒是见着那胡穆出了张安世的值房时,热泪盈眶……哎……现在的年轻人,真看不懂。就是不知这胡公……”
杨荣露出担忧之色,毕竟同僚一场,不晓得胡公是否能够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金幼孜道:“胡公或许不知道呢?”
解缙摇头:“那胡穆,当着人的面,拒绝要见胡公,来了文渊阁,对他的父亲不理不睬,还说什么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胡公这还看不透吗?”
金幼孜道:“假若胡公当真就看不透呢?”
解缙:“……”
杨荣:“……”
他们居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竟当真思考起来。
“咳咳咳……人来了……”杨荣出言低声提醒。
却见胡广竟也来书斋了,三人立即恢复了没事人的样子,咳嗽此起彼伏,都低头喝茶。
胡广落座,看着倒是像没事人一般,道:“哎呀,喝茶也不叫老夫。”
面对刚刚背后道人是非的主人公,杨荣还是有几分心虚的,勉强扯出一些笑容道:“怕你还有案牍公务在身。”
胡广笑了笑道:“是怕我糟蹋了这好茶。”
这话倒是一下子令大家心情放松了下来,众人便都笑起来。
今儿金幼孜难得多话,道:“胡公,方才来文渊阁的,可是令公子?方才我倒瞧见了,倒是生的相貌堂堂,器宇轩昂。”
胡广摆出一副忧色,随即又露出没事人的样子:“犬子教人见笑了。”
胡广说到这里,心里不禁沉甸甸的。
其实他是略有担心的,原本鼓足了勇气,还是想着,儿子来都来了,终要父子见一面,这才教舍人去传唤。
谁晓得,这逆子直接大喇喇地走了,丢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这令胡广这个做爹的,颇觉得威严受损。
可他更担心的是……自己这儿子,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于是……只好按捺下心里的不快,转而变成了忧心。
“对了,邮政司的章程,宋王殿下已上奏了,陛下亲自批了红,命铁道部酌情处置,不必奏报,我等需拟出旨来。”胡广突的道。
金幼孜道:“这旨意,老夫来拟吧。”
“也好。”众人点头。
胡广顿了顿,又道:“你们说,这邮政司……换了一个招牌,真能清除以往的弊病吗?可别到时,连驿站都不如了。”
众人便又都笑。
杨荣道:“其实在老夫看来,宋王这一次,事情办错了。”
胡广倒是收拾了糟糕的心情,神情认真起来,看着杨荣道:“还请杨公赐教。”
于是杨荣道:“但凡兴利除弊,都在一个隐字,可此番裁撤驿站,却闹的满城风雨,令天下人所瞩目,现在驿站没了,换了新的招牌,却依旧遭无数人瞩目,要兴利除弊,必要用霹雳手段,不知要遭多少人怨恨,现在又受人瞩目,时刻有人议论其是非,老夫所担忧的是……这样下去,可不是好事……”
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在文渊阁日久,当然清楚,但凡是重要的事,你真要干,就必然要悄无声息去办。
反而是不紧要的事,却需大张旗鼓。
就因为但凡要干成一件事,就不免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得罪许多人,若是再遭无数人议论,或是有心人盯上,在此过程中横生枝节,那么……事儿就很难办成了。
胡广听罢,更是露出了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