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谷玉堂意气昂扬地往回走。
出了一身汗,他只觉得畅快淋漓,身轻如燕,好像随时都要飞起来。
这个傍晚之后,他觉得自己与上官小姐之间,似乎消除了那层无形隔阂,关系一下拉近了许多。
路过岔道口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要去找朱胖子拿点吃的带回去。
等他提着食盒从厨房出来,月亮已经挂上了树梢。
他走到院子里,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正朝东方眺望,便打招呼道:“小幽姑娘,一个人在这儿看月亮锕。”
白衣女子头也不回,语气淡漠:“这里没人。”
谷玉堂讪讪道:“哦,对,忘了你是一个鬼。”
“我看的也不是月亮。”
“那是在看什么?”
谷玉堂平日其实不太敢与小幽搭话,毕竟人鬼殊途,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里毛毛的。但今日心情大好,他的好奇心也随之旺盛起来,提着食盒走到白衣女子身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那边是一个和尚。
一个四肢都被折断的白衣和尚,披月白袈裟,坐在参天大树的树冠之中,瞑目低眉,似在沉睡。
“你在看赤眉大师?”
谷玉堂对赤眉的称呼加上了敬语。他一直都对这白衣和尚发自内心地怀有敬畏,尤其在知道当日那从天而降的倾城一掌是这和尚搞出来的之后。
小幽冷冷地道:“此人不除,必留后患。”
“哎呀,小幽姑娘你多虑了!有江公子在这儿镇着,他再厉害又能怎样呢?”谷玉堂摇头摆手,“放心吧,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小幽不置可否,只静静地望着那边。
沐浴在月光下的白衣僧人,即便四肢皆残,周身散发出淡淡莹光,宝相庄严,竟有几分佛陀之相。
小幽听着谷玉堂的脚步渐远,面上含着淡淡哀愁,低声叹道:“你们都小看了他……”
厨房里的朱胖子一刻工夫都没得停歇。江晨和谷玉堂前脚刚走,另一个黑壮大汉又闯了进来,塞给他一根黄参,要他熬参汤,煮肉粥。
忙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把这家伙送走,可怜的朱胖子来不及擦一把汗,转头发现屋里又多了两个黑金刚一般的高大人物。
这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比前面所有人都更加难缠,不仅吃掉了他预备留作宵夜的半只烧鸡和一壶酒,还要求他把今晚所有做过的膳食都回忆描述一遍,连食材、火候等细节都没有漏过。
朱胖子怀疑这俩人是想下毒。
“云龙哥哥,要我说,用不着这么麻烦,等到今夜三更时分,咱悄悄摸进门去,刀架在脖子上,由不得那厮不老实交代!”
“不可!刘大胆此人外粗内细,一定早有防备,要是着了他的道,惊动了惜花公子,反而不美。”
“哼!那贼厮鸟一天到晚围着妖和尚献殷勤,一定心怀鬼胎,谅他也不敢在惜花公子面前搬弄是非!”
“贤弟,你想得太简单了。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有理。要是让他抓住把柄,倒打一耙,那就不好办了!”
马云龙和薛金刚两人吃饱喝足,擦了擦满嘴油光,心满意足地去了。
只留给朱胖子一地鸡骨头。
朱胖子对着他们的背影吹胡子瞪眼,祈祷屋顶掉下一片瓦把这俩家伙都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