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段日子在白露城的风光,杜山眉开眼笑,大肆吹嘘自己的江湖地位,说老城主十分喜欢他,已经定下他与尉迟星的婚事,刚好老城主膝下无子,便打算在过世之后将白露城主之位传给他这个女婿。
江晨见他说得高兴,也不忍打断,等到他畅想完当上城主的快活日子之后,才问起那蚯蚓怪物的事情。
“说来奇怪,以前白露城还算太平,就是这半个月的工夫,怪事越来越多。不光城外老有妖魔出没,就是在城内,也常常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家伙。”杜山脸上笑容荡然无存,皱着眉头,托起下巴,“莫非有人得知老城主快不行了,想来占便宜?”
旁边叶星魂淡淡地插言道:“你以为人人都稀罕这個城主之位?我打听过了,隔壁的北盟城和苍土城也是这样,近来出现了很多江湖高手,据说是为了寻找一本秘籍。”
“人找秘籍还算说得过去,就刚刚那个妖怪,你相信它也是来找秘籍的吗?”杜山眉毛一挑,冷笑道,“我看哪,这些人就是不安好心,个个都想谋夺城主的位置!”
叶星魂摇了摇头,感觉跟这种利欲熏心的人无话可说。
江晨笑道:“那些妖怪虽然看不懂秘籍,也总不至于是来抢城主位子的吧?”
“那可未必……”杜山瞄了一眼远处尉迟雅的骑队,压低声音道,“就算它们不想抢,它们背后的人可不这么想。保不准有人知道老城主时日无多,故意放这些妖魔鬼怪出来,想送老城主一程呢!”
江晨眉毛一轩,道:“你的意思是,之前那头怪物是有人豢养的?”
杜山哼哼两声:“只怪老江你来得不是时候,坏了人家的好事,不然只要我一死,阿星孤立无援,城主位子不就成了某些人的囊中之物?”
“你说的是雅姑娘?”
“嘿嘿,我没这么说啊!不过呀——”杜山故意拖长了语调,“有些人虽然明面上对你感恩戴德,其实心里恨得要死,你也能够感觉得到吧?”
江晨眉头微皱,沉吟道:“我名声不好,她对我心存顾虑也很正常。”
“正常吗?假如有人救了我老杜的性命,甭管他是谁,我都得给他磕几个响头——当然老江你就算了,咱俩之间不用讲究这些虚礼——我会管他的名声好不好吗?只怕有人想借这种理由,来掩饰自己心里的失望罢了!”
江晨想了片刻,摇了摇头:“我对白露城一无所知,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何止有点道理!老江我给你说啊——”杜山凑近了几分,又压低嗓音,“我不会平白无故冤枉一个人的!要不是半个月之前的那件事,我也不会怀疑到雅二姐头上去!谁能想到那些妖魔竟然胆大包天,找上了幽大姐!当时你是没看到哇,幽大姐都被妖怪害成什么样了!浑身血淋淋的呀!”他表情夸张地咂着嘴,“要是我再来迟一步,就只能给她收尸了……”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再等一会儿呢?”安云袖的声音从另一边冒出来。
杜山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清冷秀丽的少女会说出这种话来。
“等大姐死了,再赶去杀了二姐,最后逼宫老城主,就像中古时代的玄武门之变,只要你速度够快,就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安云袖接着道。
杜山嘴角抽了抽,有些心虚地挪开了视线,道:“咱们大丈夫一生行事,求一个问心无愧……”
“少来这一套!”安云袖不客气地打断他,“城主位子摆在那里,亲兄弟姐妹都会杀得血流成河,你跟他们才认识几天,有什么好顾虑的!”
杜山无奈地道:“安姑娘,我要是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就不会被困在这小小的白露城里,跟一群妇道人家勾心斗角了。”
安云袖嘻嘻一笑:“怎么,你怕了那个雅二姐?”
“倒也不是怕她,但她掌管八千精兵,又足智多谋,是西北鼎鼎有名的女诸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下的。”
安云袖不屑地翻了翻眼皮:“你还说不是怕了她!就算这样,你当时也不用救那个幽大姐,看着她死不就行了?”
杜山苦笑:“你以为我想救她?当时那个情形下,如果不救她,嫌疑最大的就是我!到时候雅二姐一口咬定我是凶手,带着八千精兵杀过来,你让我怎么办?”
“哦——”安云袖了然地点点头,“好一招一石二鸟之计,你说的这个女诸葛果然有点斤两!那么,她这次跟着你一起出来除妖,又是怎么回事呢?你既然知道她想干掉你,又怎么敢跟她一起出城呢?”
杜山叹气道:“我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等我刚一出城,就带兵跟了过来。嘿嘿嘿,说得真好听,要给我压阵!”
江晨道:“我来的时候,看到她确实快要坚持不住了。”
杜山嘿然冷笑:“人生如戏嘛!她要演,莪不是也叫了希宁陪她演吗?小宁,你说说看,你俩谁演得更像一点?”
希宁与安云袖共乘一骑,原本靠在安云袖背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淡淡地道:“我感觉她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说明你技不如人!”杜山哈哈大笑。
“你真的昏了头。”叶星魂冷冷地插了一句,“她要是想杀你,路上多的是机会,根本不会让你等到江大哥!”
杜山有些急了,瞪眼扫过去,大声道:“你们不会都被她骗过去了吧?用屁股想也知道,现在城里就她一个人实力最强,兵强马壮,大姐卧床不醒,阿星毫无心机,也就只有咱们猎团能跟让她掂量掂量,她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换做是你,你会眼睁睁地等着老城主把位置传给我?”
希宁叹了口气:“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是不是高兴得有点早了?”
杜山正要反驳,这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伸长脖子望去,好像是尉迟雅的骑队被人拦住了。
他天生是个好热闹的性子,没等探子来报,自个儿就领着八大金刚凑了过去。
……
尉迟雅此刻的脸色,表明她心情十分不佳。
她前方是个鼻青脸肿的少年,一袭破破烂烂的青色长衫,沾满了脚印、血渍和草叶,躺在地上十分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