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虽然半信半疑,但见希宁说得有板有眼,心里对尉迟雅的猜忌也多了一分。
这个雅二小姐,真是不消停,就不能爱惜羽毛,安分一点吗?
你口口声声说,要为独孤鸿守寡,此生绝不再嫁,我也答应了你,纳妾一事作废,可你现在又搞什么名堂?你就是这样为独孤鸿守寡的吗?
你分明就是个风流俏寡妇!
纳妾一事虽已作废,但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当初在城主府夜宴上,老城主亲口提出这门亲事的时候,杜山、许远山等人都是见证者,在他们眼里,你就是我的妾室!现在你的丑事闹得这么沸沸扬扬,别人又会怎么看我?
从来只有我惜花公子抢别人的女人,今天竟然阴沟里翻船,被人截胡了?
传扬出去,我岂不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江晨深吸一口气,暗暗打定主意,等忙完这阵,就彻查此事。倘若传言属实,就将尉迟雅赶出西山五城,再也不许她回来!
尉迟雅上门求见的时候,江晨的脸色也比往日更加冷淡几分。
尉迟雅似乎明白了什么,直率地问道:“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吹风,说我的坏话?”
江晨道:“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尉迟雅淡淡地道:“刚才我过来的时候,遇到了希宁姑娘,她瞧着我的眼神很不对劲。我猜,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你可以猜猜看,她说了什么?”
“无非就是下三烂的老一套,捕风捉影,污我清白,毁我名声。”尉迟雅叹了口气,“我知道她讨厌我,但她原本是個纯洁的姑娘,编排不出那些污秽的说辞,背后一定有人教唆。现在的白露城,有些妒贤嫉能的小人身居高位,却又无才无德,生怕我抢了他们的位置,只好拼命诋毁我、污蔑我,希宁恰好被他们当枪使了。幸亏你身边的云袖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把丫头们也管得严,没有掺和这些腌臜事,不然她们再吹吹枕边风,三人成虎,我怎么都洗不清了。”
江晨道:“听起来,你好像挺委屈?”
“这些倒还好,我早有心理准备。明枪暗箭,我接着就是。哪里比得上前几天,我被赶出城主府的时候,某人一句话都没说,那才真让人心寒。”尉迟雅白了他一眼,“那天我颜面丧尽,本来也没脸再来。但有件事必须亲口知会你一声,所以才厚着脸皮不请自来,你不会怪罪我吧?”
她这样一番绵里藏针的诉苦的话,倒是让江晨心头闷气消减了不少:“当然不会,你请坐吧,慢慢说。”
尉迟雅优雅地坐下来,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包袱放在桌上,道:“这几天,卫流缨的使者找了莪三次,前两次我都明确拒绝了,最后一次,他故意挑拨离间,对外宣称我已与卫流缨结盟,我只好拿他的人头来自证清白。”
江晨看了一眼桌上的包袱,笑道:“外界都在流传,说你跟这个使者眉来眼去,干柴烈火,晚上动静极大,闹得人尽皆知,现在杀他,莫不是想灭口?”
“你也相信那些无中生有的流言?”
“我当然不信。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自己的解释。”
“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我。”尉迟雅轻叹口气,“也对,论亲疏远近,希宁姑娘是你的故交,我比她差远了,你当然更倾向于听她的。可你仔细想想,我杀了卫流缨的使者,相当于彻底与他决裂,这么明确的表态,难道换不回你的一点信任吗?”
江晨道:“区区一个使者,无足轻重,未尝不是‘公子献头’的苦肉计。”
尉迟雅瞪圆了杏眸,露出几分恼色,道:“你究竟如何才肯信我?”
江晨摇了摇头:“雅姑娘,恕我直言,我们相识尚浅,无论你现在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完全信你。你能主动来向我坦白,我很高兴,你已经过了第一关。不过我们之间的信任还需要更多时间,日久才能见人心嘛。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也不要再跟「撼山会」那帮人联系,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哪也不要去。再过十天,等到我拿下西山五城之后,少不了你的封赏。”
尉迟雅眼眸黯然下去,语气清冷:“对你来说,我的智谋已经没有什么用处,反而需要花心思去提防,就像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是吧?如果我识趣一点,自己消失,才是最符合你心意的吧?”
江晨没有否认:“大局已定,我需要的不是惊喜,而是稳定。”
尉迟雅久久没有说话。
她的心止不住地朝谷底沉去。
她从来都是一个自信、骄傲的女子,自诩宠辱不惊,不在乎他人谤誉。就连茶馆里的说书人编排出那么离谱的评书,她也一笑置之。
但直到现在,从云端跌下来之后,她才明白,她也跟世间庸碌众生并无区别,在真正能影响自己命运的人面前,她不可能不计较得失!
失去了利用价值,并不是对她全部人生的否定,却至少意味着,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今天拿着卫流缨密使的人头来见江晨的时候,她原本还带着几分得意——瞧瞧吧,卫流缨为了拉拢我,多下功夫!你虽然有眼无珠,但别人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