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城王嘴角的笑容忽然凝固,定定看着前方,面露惊惧之色:“尊、尊者?”
无数个冲天巨浪交织在一起,在白骨海浪中心堆叠出了一尊千百丈高的巨大骨佛,高耸入云。
而在骨佛的头顶上,一位风姿绰约的白衣丽人脚踩黑莲,如瀑长发在阴风中招展,一双幽若寒潭的眼珠转了一转,居高临下地朝卞城王望来。
那样娴雅、圣洁、冷艳、幽静、慵懒、神秘的仪态,映入卞城王眼中,顿时让她回忆起熟悉的恐怖,心脏狂跳不止。
“不可能!尊者已经死了!你别想唬我!”
卞城王全身血液几乎凝结,举起了手中银钩,朝骨佛头顶上的地藏尊者叱骂,“你这卑贱的小矮子,竟敢假扮尊者!你该下十八层地狱!”
地藏尊者嘴角含着一抹诡异的笑容,阴森森的宛如厉鬼,纤白手指捏着一朵黑色莲花,往地面遥遥一指:“卞城王,你敢对吾不敬?”
那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奇诡的笑容、熟悉的语调,立即唤醒了卞城王灵魂深处的记忆,她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下意识地回答:“属下不敢。”
地藏尊者冷冷喝道:“见了吾,为何不拜?”
“噗通”一声,卞城王双膝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我……我不能……”她颤巍巍地抬起手中银钩,想要做最后的反抗,却只觉得全身都被恐惧所控制,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血液一点点被抽离出体外,胸膛逐渐喘不过气来。
现实中的卞城王,整张面孔无比惊恐扭曲,两只手掐着自己,脖子涨得通红,眼睛一阵阵翻白,眼泪、鼻涕、涎水流得满脸都是,生命的气息正在离她而去。
忽然有人在她背后拍了一下,她才像溺水之人在最后时刻被拉出了水面,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多……多谢……”
卞城王眼中倒映出一袭红衣的倩影。
秦红衣微微一笑:“都是自家姐妹,客气什么。”
她款款上前一步,拦在卞城王身前,隔绝了转轮王的视线。
白骨之海正中,百丈骨佛身前,跪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影,缓缓站了起来。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目空一切的狂妄,朝骨佛头顶的地藏冷冷一笑:“地藏,还记得我吗?”
脚踩黑莲的地藏,眼瞳骤然紧缩,面露不可置信之色:“江晨!”
她的心刹时一乱,如瀑长发也被狂风吹乱。
“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江晨脚踩着堆积如山的白骨之海,一步一步向地藏走近,“毕竟世人皆知,你被我奸杀在浩气城头,所以你心中的恐惧,一定也是我吧?”
地藏光洁如玉的额头上,渗出一大片冷汗。
明明一个立于百丈骨佛之上,高耸如山,一个陷在白骨海洋中,渺小如蚂蚁,但两人的气势和地位,却好像完全颠倒了过来。
仿佛此刻正接受骨佛居高临下的审视的,不是江晨,而是地藏。
浩气城头的那悲惨一幕,仿佛又要重演。
地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江晨的声音似乎远在天边,又好像近在咫尺,响在耳畔:“怎么,连看我一眼都不敢?你对他的恐惧如此之深,又如何做我的对手?”
地藏喃喃地道:“的确,你的那张脸,是我最恐惧的噩梦……但幻术师最重要的一关,就是要学会面对自己心中的恐惧!”
一朵半透明的莲花幻影,将她笼罩在内,身形逐渐模糊,仿佛很快就要消散。
“想逃?”江晨纵身一跃,便跨越了虚幻的距离,登上了百丈骨佛的头顶,“你又能逃到哪里去?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我!”
他伸手一探,就将莲花幻影中的身躯拽了出来,那即将消散的模糊身形在踉跄几步之后,又不得不重新凝实。
江晨揪住那人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来呀!直视我,崽种!”
当他看清那人的脸面时,狂妄的表情忽然凝固住了。
“你……你是……”
被江晨提在手里的人,身高不足五尺,面黄肌肉,尖嘴猴腮,容貌无比丑陋。
这奇丑无比的侏儒,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愈显狰狞扭曲。
“每个人心中都有恐惧,你的恐惧又是什么?”
熟悉的嗓音从侏儒嘴里说出来,如同惊雷响在秦红衣耳畔。
这个人……韦英童子!他不是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