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怒而挠之嘛,呵呵,卑职昨夜回去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读了几页兵书,恰好看到这么一段话,叫作兵不厌诈,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
“怒而挠之”的想法,既然是张臣想出来的,当然得由张臣自己站出来解释了,所以杨振询问的话音一落,张臣就站出来对杨振说道:
“兵书说,彼将刚忿,则辱之令怒,志气挠惑,则不谋而轻进。以卑职的理解,大意就是,要想让敌人不谋而轻进,不惜死伤也要强攻咱们这座坚城,那就要羞辱他,激怒他,说起来也算是激将法的一种了。”
“哦,你的意思是说”
张臣的一番解释,让杨振终于把握到了之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个念头,所谓“怒而挠之”,不就是要像去岁做的那样,将自己俘虏的清虏和硕豫亲王多铎等一干王公大臣关押在松山城内,然后引得清虏大军不惜死伤围攻松山城吗?
就在杨振已经有些恍然大悟之际,张臣那张枯树皮一样坚毅粗糙的脸上,登时绽放出了笑容,只见他接着对杨振说道:
“清虏大军若只围而不攻,也不跟咱们接触,那么咱们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法子。但是现在清虏伪帝黄台吉既然仍有意招降都督,那不如将计就计一番。
“都督可以假意表示对清虏的招降意有所动,但是担忧清虏赦免都督前罪乃是虚言,趁机让黄台吉本人亲至城下,或者派几个宗室重臣,入城前来商量归降的条件。
“然后趁此机会,袭击黄台吉本人,或者当众处死黄台吉派来招降的重臣祭旗,呵呵,如此一来,卑职不信清虏不怒,不信他黄台吉继续稳坐中军帐不来攻城!”
张臣对自己的想法,越说越有信心,而且说完了这些以后,他见杨振面带笑容,冲自己频频点头,显然这个别样的激将法十分认可,于是又赶紧补充说道:
“当然了,卑职所说的这些东西,都只是大略而已,具体实施起来,肯定要复杂的多,一个弄不好,就会被清虏识破。
“以卑职之见,对于清虏伪帝黄台吉的招降书信,都督决不能太快给予回应。无论如何,也得等他们能把镇江堡城围死了,然后再打上一阵再说。”
对于张臣最后的这些想法,杨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边上的李禄已经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了,只听他说道:
“是啊都督,我们借口要知道清虏招降的诚意,清虏那边必然也很想知道都督归降的诚意。如果咱们很轻易的就跟他们联系了,那以清虏之狡诈,恐怕一眼就识破了。
“而且光是怒而挠之也不行,一旦清虏伪帝黄台吉发现上当受辱,怒而来攻,咱们也得守得住才行,否则的话,那就真是,真是弄巧成拙了。”
“很好,非常之好,哈哈,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想法了。总的来说,怒而挠之,引敌来攻坚城,就是我们接下来的灭敌之策了。”
张臣和李禄一直犹如杨振的左膀右臂一样,时至今日他们能够自己想到这样的谋略,也让杨振非常高兴,或许此战过后,他们就可以代替自己镇守一方独挡一面了。
所以,杨振先是毫不犹豫地将怒而挠之引敌来攻作为接下来的对敌方略,随后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但是,咱们在怒而挠之,引敌来攻之前,先要做到隐真示假,示敌以弱,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所以,传我的命令下去,三日内,只要清虏大军没有发动大批步兵冲城,那就任由他们炮击也好,围城也罢,我们各营守军一概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正兵休整,辅兵上城,任清虏大军示强施为去吧。”
“卑职明白!”
“卑职遵命!”
张臣、李禄见杨振不仅认可他们的建议,而且全盘接受了他们的建议,两人高兴不已,一起领了命令,前去传达去了。
至于杨振手拿着他们二人留下的新找到的黄台吉招降书信,对着上面已被雪水打湿,有些模糊了的“大清皇帝致金海伯杨振之书”一行字,看了又看,一系列想法从脑海里冒了出来,与此同时他的嘴角也浮现出了笑容。
要想真正触怒黄台吉,光是骗进来几个黄台吉身边的宗室重臣,或者诱杀他几个亲信谋士,是不够的。
对黄台吉这样的人来说,什么样的宗室重臣,或者亲信谋士,比得过老礼亲王代善,比得过他唯一成年的长子和硕肃亲王豪格?
这两个人虽然不是杨振亲手所杀,但是他们的死,杨振是脱不开关系的。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黄台吉仍然想着通过赦免杨振的前罪,然后封王爵,嫁皇女的办法招降杨振。
由此可以看出,什么宗室重臣了,什么亲信谋士了,在黄台吉的心目中,并没有多么重的地位,诱杀他们,很可能并不足以让黄台吉不顾一切疯狂报复自己。
那么,这个清虏伪帝黄台吉有没有什么绝对不可触碰的逆鳞呢?
当然是有的,而且恰好杨振非常清楚地知道黄台吉的逆鳞在哪里。
而这一点,也正是杨振这个穿越客在这个异时空的世界上拥有的为数不多的一点优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