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以头抢地,哆嗦着声音:“回大人,小的叫赵永清,正是…正是娇娘的父亲。”
“抬起头来。”
赵先生依言抬起头,目光中的恐惧是掩饰不住的。
与马父不同的是,他几乎从未与一府高官有过接触,更遑论潘从右这样级别的大宪,再加上潘从右那阴沉地仿佛来自冬季的脸色,只把赵先生吓得抖若筛糠。
潘从右压抑着心头的愤怒:“有道是舐犊情深,你不止伤害安生,便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赵永清啊赵永清,你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说到后来声色俱厉,丁临跟他最久,熟知他的为人,这位老大人平素随和亲近,像这样大发雷霆的样子他几乎没有见到过。
赵先生吓得脑袋嗡嗡作响,颤声道:“学生,学生一时昏了头,还望大人原谅。”
“原不原谅国法说的算!”潘从右怒道,他走到赵先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同为父亲,老夫看不起你!”
赵先生磕头不止,口呼饶命。
高如义见潘从右看向自己,神情一凛,招呼花厅的捕快:“左右,这赵永清戕害幼女,令人齿冷,速速将此獠拿了,投入大狱!”
赵先生和赵氏同时一惊,康班头一跃而起,与差役上前拿人,赵氏扑在赵先生身上,拦住康班头:“他是有功名的,我看你们哪个敢?!”
高如义皱起眉头:“有功名就可以违法吗?休要胡搅蛮缠,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赵先生也反应过来,撕心裂肺地喊道:“大人,安生不能入京!她毕竟是个女儿家,若是当堂受审,天下皆知,即便贼人伏法,她的一辈子也便毁了!娇娘看不透其中的道理,学生为全家中名节,不得不出此下策,大人,我冤枉啊!”
天井漆黑的廊下,娇娘并未走远,纵使对父母感到绝望,但那毕竟是她的血亲,不看到潘从右的处置她又如何放得下心。赵先生的一番话犹如炸雷一般响彻在耳际,教她头昏目眩,身子打晃。
小成眼疾手快,连忙伸手将她托住,娇娘脸色惨白,硬挤出一丝笑:“我没事。”
高如义见潘从右脸色愈发阴沉,不耐烦地向康班头挥了挥手,康班头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将赵氏粗鲁地拉开,夹着赵先生站起身,潘从右道:“动手的便他一个人吗?”
“大人教训的是,”高如义汗流浃背,拍着自己的额头看向马父,这是自己最为倚重的幕僚,但此时也只能死贫道不死道友,咬着牙道:“还有马氏父子,也一并押下去!”
马父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从他迈入花厅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此刻的命运,跟在高如义身边见得多了,却从没想到有一天轮到自己。
马子为则明显慌了,直到康班头将他双手绑了,在他肩头狠推了一把。
马子为趔趄着向前抢出一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康班头撇撇嘴:“怎么,现在晓得后悔了,那孩子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这厮怎么下得去手?”
马子为扭头看向潘从右:“这位老大人,我这官是不是做不成了?”
潘从右心头一阵灰恶,厌烦地扭过头去。就连康班头也看不去了,抬脚向他背后踹了一脚:“还做春秋大梦呢,等着坐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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