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内施以威,对外施以强。”
这是公孙度执掌辽东郡大权伊始便既定的策略。
宦海沉浮多年,曾为郡内小吏、尚书郎、冀州刺史的公孙度,充分发挥了极其丰富的从政经验,辅以麾下一众幕僚谋士的协助,加之手中数万虎狼边军的强悍战力也足以睥睨一方,辽东郡得以独自维持着偏安一隅的局面。
扫地为业、开源节流、开放互市、中断输送朝廷的赋税。公孙度行他人之不行,敢他人之不敢,在大汉朝廷焦头烂额、鞭长莫及之时,在辽东境内令行禁止,自成一体,短时间内便解决了府库财政入不敷出的痼疾。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俨然假太守之位,权行太守之职的公孙度,大刀阔斧,杀伐果决,在朝廷自顾不暇的这一时期,有效震慑了民间诸多的杂音,以及心怀不轨的各般蠢蠢欲动。
底定了这个远离中原地区的边郡能否生存下去的关键之后,剿灭匪患,招贤纳士,开疆拓土,纵横捭阖,并竭力促成辽东广大地区的深度开发。
兵威震慑与政令合一的有效治理下,辽东逐渐安定下来。
当下既不需要参与中原的战乱与争夺,也不用担心来自东夷的寇抄,因此随着中原形势动荡的日渐鼎沸,辽东作为安定无忧的一方乐土,便日渐成为了大汉中原尤其是环渤海地区名人贤士、逃卒流犯、黎民百姓避难躲灾的首选。
中原名儒管宁听闻公孙度在海外开疆拓土推行政令,在他治下“辽东强不凌弱,众不暴寡,商贾之人市不二价。”遂与同乡好友邴原、平原名士王烈等千里辗转来到辽东郡。
公孙度闻讯后大喜过望,特意空出馆舍虚席以待。
然而在循礼制拜见了公孙度之后,管宁随即选择隐居在郡北山野中,谈经论道之余致力躬耕,广传礼教、不问世事。
每逢公孙度登门会晤论及时政,管宁便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当下时局及天下大势。
求贤若渴的公孙度见名儒管宁荤素不吃、油盐不进,无奈之下亲自拜访王烈,屡次“接以昆弟之礼,访酬政事”。
王烈却别有志向,终为公孙度的诚意所感动,遂被征辟为辽东太守府长史。
既有名士垂范,便有人追随效仿,就此引得一批中原的文人士子进入了公孙度的幕府中,成为辽东各曹各掾的官吏。
惜终未能说服辟举管宁、邴原等着名大儒出仕。
公孙度并不以为忤,摆足了虚怀若谷的姿态,依旧以礼相待,以此安定民心、招贤纳士。
时有青州名士东莱人太史慈,同时期也因故避祸于辽东,与王烈、管宁、邴原、刘政等人相熟,终日悠游论道,习武射猎。
好友刘政因事恶了公孙度,为公孙度所“畏恶”,因爱屋及乌之故,太史慈也因此而对公孙度礼避三舍。
(注:此刘政非彼刘政,并非已被张纯叛军杀害的右北平太守刘政。东汉时期同名同姓的尚有一位是东海靖王刘政,一位是河间惠王刘政。)
中原名士对太守公孙度敬而远之的态度,也令其苦恼不已、焦灼万分。
在大汉安身立命,所有荣辱沉浮,皆系于“名望”二字。
名不正则言不顺,公孙度此时只是暂行辽东太守之职,并未得到朝廷的正式册封,此为掣肘之一。
民间所传公孙度残忍嗜杀之事,也在陆续针对辽东世家豪门的苛政中得以体现,这不能不引起自中原避乱而来诸人的非议和警惕。
因其在冀州刺史任上被罢免的余波未平,而后遗症依旧在左右着民间风评。
这些都是公孙度暂时摆脱不了的难言之隐,尽管他此时军政大权在握。
辽东此时表面上的政通民和、风调雨顺,并未让公孙度沉醉其中。
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却无人顾及到马失前蹄的那一刻。吃一堑长一智,公孙度深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道理。
就如同在这平静的湖面下,依然是暗流涌动,说不得何时便会骤然翻起滔天巨浪。
我虽败得一次,却不能再败第二次。只因为,这一次将会是吞噬整个公孙家族的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