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的回答,靳修臣先是怔了下,随后垂下眼,什么也没说,只是给周煜林夹了很多菜:“多吃点。”
他很高兴,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又怕在周煜林面前失态,所以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吃饭完,靳修臣在厨房洗完碗出来,发现周木木已经玩累了在沙发上闭眼睡着了。
而周煜林正抱着他,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望着窗外的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靳修臣轻手轻脚地过去,挨着他旁边坐下,也伸手去摸周木木的头发:“是不是今天我不来,你就随便吃点应付下了,连年都不打算过。”
周煜林诚实回答:“是。”
靳修臣:“为什么。”
周煜林:“一个人没有过年的必要。”
靳修臣看着他,带着几分审视:“是不想过,还是没必要?”
在这样的目光下,周煜林就知道,他的心思瞒不过靳修臣。
是不想过。
一个人过有什么意思呢。
房子装潢得越喜庆,饭菜做得越丰盛,越是衬得屋里空荡荡的,好像藏了什么吃人的怪兽,而这头怪兽的名字,叫做孤独。
靳修臣很心疼地轻叹一声,捉住他的手,爱怜地捏捏他的指尖:“如果今天只有你一个人,你要怎么办啊林林。”
周煜林垂下眼:“就这么过呗。怎么都能活。”
电视上刚好在放一些,有关年轻人不结婚的话题。
周煜林轻声喃喃:“就好像,结婚和不结婚,只是一个选择而已。”
“选择结婚的人,虽然会有一个温馨热闹的家,但要承担家庭的责任,选择不结婚的人,虽然一个人孤孤单单,但也自由自在,不用背负什么。”
人生就是很多道选择题,从来没有对错,只有选择不同而已。
而怎么选择,取决于每个人不能舍弃什么,不能忍受什么。
反正人生都是苦难,大概是选择自己更容易接受一点的苦难。
靳修臣看着他,忽然凑上前,一只手掌住周煜林的后脑勺,拉近两人的距离。
然后把自己的额头,贴在了周煜林的额头上,嗓音温柔:“林林,搬过去跟我和木宝一起住好不好。”
靳修臣怎么都忘不掉,今天下午,周煜林独自立在楼上窗户口那一幕,那样毫无生气,那样孤独,像是一只落单的小鸟。
那么让人心疼。
周煜林没抗拒他的亲近,只说:“我一个人过也挺好。”
鼻尖是熟悉又让人贪恋的气息,靳修臣闭上眼,手指摩挲着周煜林的后脖颈:“但你需要家。”
周煜林怔了下,他很想倔强地否认,但最终喉咙动了动,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是的,他需要家。
或许很多人并不需要家,认为自己也能过得好,但人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评判他人,太狭隘了。
至少,周煜林就长成了一个需要家的人。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抵御某些时刻,比如今天下午一觉睡醒后,那种快要将他吞噬的极致的孤独感。
周煜林害怕孤独,所以哪怕满满咬了他好几次,他仍然把满满留下了。
过去几年在国外上学,还有老师和师哥师姐陪着他,周煜林曾经天真地以为过,哪怕没有爱情,没有家人,但他有关心自己的朋友在,也能抵御孤独。
但在师哥师姐们毕业后,他们不得不分道扬镳后,周煜林才明白,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朋友只能陪着你走一段路,到了岔路口就要各奔东西。
于是周煜林又变成了一个人。
他想要一种极致暴烈的感情,来填满他。
想要有人陪在他身边,拥有一个家,驱散那份孤独。
如果说,这样的他跟五年前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如今的周煜林,学会了不把自己的孤独,情感需求,去寄托在别人身上。
不会再出现为了谁,为了让自己不孤独,将就着跟伤害自己的人过,去作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