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璟小声道:“取自《小雅。南山有台》。‘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唐学士恍惚了一下,低声吟诵,“南山有莎草,北山有莱草。为国铸根基,君子乐无期……老夫是配不上‘君子’二字了。”
敬宣见他苦笑的甚是沉痛,赶紧劝慰:“学士学问这么好,人人都敬仰,哪里配不上‘君子’二字啊。”
唐学士白了他一眼,“自来君子最看重都是国家与百姓,老夫呢,不但不能为国为民,还只顾惜己身。”
“顾惜己身也没错啊,不顾好自己怎么为国为民。”
“宣皇子太贪玩了,日后多读几本书罢!”
“学问又不全在书里。”
“以后出门别说老夫教过你!”
郦璟忽道:“学士,依您看来,太后圣人最看重的是什么?”
气氛忽的静了一下。
唐学生凝视了他许久,才缓缓道来:“璟世子这话问的好啊。自然是名声、权柄……还有帝位了。”
前两项郦璟和敬宣都懂,哪个位高权重者不要名声与权柄。只有第三项,彼时他俩都以为是‘褚太后希望皇帝听她的话’。
直到褚太后登基称帝,他们才终于明白。
*
唐学士启程回乡那日,据说有许多年轻学子前去送行,周直端与钱云归也派人去赠了路金,唯有王相毫无动静。郦璟很好奇王师弟究竟有没有把老家的田地庄园都送给唐师兄。
在稼桑学宫的最后一日,郦璟轻轻告诉敬宣,“明日开始,我就不来了。”
敬宣仿佛长大了许多,神色了然,“我知道,你好好吃饭养身体,等我们大了,我再带你去打马球。”
郦璟心中难过,留恋的看了这座学宫许久。
离宫前他绕道去了沐恩坊,问过其他老宫人安好便去了梁少监居所,将一个装满了金鱼儿金花生的棠棣纹锦袋捧给梁少监。
郦璟有些羞赧,“今早起来就不大舒坦,适才愈发不好,恐怕明日起我又要告假,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乳母说,千礼万礼不如银钱便利。这就当做小儿提前给少监的节礼了,祝少监康泰长寿,诸事顺遂。”
梁少监的眼珠子黑沉沉的,盯的郦璟心头发慌。
良久,梁少监才挪开视线,如平常挨着胡床半醒半昏状,“世子这趟来送钱,裴王妃不知道吧。”
郦璟磕磕巴巴:“母,母亲不知道,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拿主意的……”
梁少监:“老奴贱命一条,世子无需过多惦记。”
郦璟捧着沉甸甸的锦袋,正色道:“阿耶在家时常说他父母缘浅,除了先帝与太后,自幼多靠了少监的慈爱厚道,不但督促他读书习武,还教导他为人处世。在阿耶心中,只把少监当自家长辈一般。”
“……”梁少监阖上双目,“世子,你既然身子不舒坦,就早些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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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璟呆呆的放下锦袋,转身才走几步,忽闻身后传来,“世子!”
他止步,回头。
梁少监不知何时坐正了身子,浑浊的双目仿佛微含水光。
“少监何事?”郦璟小心问道。
梁少监低声道:“数日前,太后破例召见了一个叫严俊晖的人。这人原是地方上一个泼皮无赖,平日游手好闲,靠诈索平民商贾的钱财为生。”
“什么叫诈索?”郦璟到底年纪小,对这些完全没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