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当是小圆不懂,听不出来好坏,并未放在心上。
前院的小厮还是被倚月给遣了,不过确实唤了个老实的,话也不多,只知道安心做事的,
虽然偶尔也会趁着倚月不注意,偷偷摸上一把金瓜子,
可到底不如上一个那般肆无忌惮,只要不过分的,倚月都当做没看见了。
我亦是体会到了当初学徒院的管事所说,倚月是个大方的,
随手一赏都是银锭子,且像我这样随身伺候的,偶尔赏只金珠子更不在话下,
倚月并不看重钱财,亦或是看的太多了,便不当做宝贝了。
起初我还有些不解,世人许多皆爱财如命,为何偏偏倚月这般,看见许多价值不菲的礼物,面色皆平静如水,
后来再看,倚月每日过的,着实单一了些,
晨起之时,简单用了饭,便去前院里,午时之后回来,要么便是小憩一会,要么就是看看曲谱,
或者将我唤到身前指点一二,
待天色渐晚,便少许的用上一点晚饭,洗漱过后,便将我们都遣出门外,独自入睡,
可偶尔夜里起身时,看到倚月的屋子里却是亮着灯的,
甚至还有几次,见到他临窗而坐的影子,竟是孤独极了。
倚月不饮酒,不好笔墨书画,更不爱攀比装扮,
便是这样的人,你给他一座金山银山也是无用的。
我的戏唱的越来越好,便是连齐叔都赞,我身上竟有了些倚月的影子,
可那样的影子,不是戏腔,亦不是戏风,
是和倚月一样的随性和坦然。
我的身量也慢慢长开,在倚月的院子里未受过什么苦,
更是一改往日的面黄肌瘦,渐渐地从不足倚月肩头高,到和倚月差不多的身量,
不知不觉,我已跟在倚月身边三个年头。
人们听曲,总是喜新厌旧,
是以南园的戏子们,换了一拨又一拨,
唯独倚月,一直是南园台柱子一般的存在,在一众戏子的打赏里,倚月都是最多的那一个。
可我知晓,倚月有些力不从心了,
倚月的饭量越来越少,身骨也越来越瘦,
夜半之时,独坐于床前亦越来越久,面上是我看不懂的孤寂和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