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娘有没有说,你再不把我放下来我就要死了!”
那群天天跟在她后面对她悉心教导提醒温婉贤淑的嬷嬷们要是还在,肯定会吓哭出来。
娃娃脸摇头,无比利索地从鞋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在宁乔的面前晃了晃,显然却不打算割掉绳子,宁乔看着他舞着匕首,只觉得眼冒金星,连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宁乔努力地看着他手上的匕首,他显然不擅长玩匕首,时不时地匕首就差点甩出去,又被他险险地接住了,可是他却要玩,看起来很是手生,宁乔心惊胆战地看着,看着那匕首在她的脸蛋上方挥舞过去挥舞过来,然后看到匕首在她的意料之中瞬间甩开。滑过这绳子,直直地扎进一旁的树干里,然后宁乔掉了下来。
宁乔倒在地上,以面朝地,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哎呀,不好意思,最近刚刚从林崖那里学的,还没上手。”笑嘻嘻却毫无诚意的抱歉声。
宁乔原本想发泄的,但是她看到了那把明晃晃的刀,又看了看面前这张如花笑靥,收起不满的情绪,她笑了笑,俯下身来,“奴婢宁乔,见过路公子。”
宰相府路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将“纨绔子弟”四个字诠释得完美,他不习武,不读书,每天吃喝玩乐,他不是传统的那种喜欢仗势欺人的世家公子,但是却也不是那种乖乖的好少爷,他是个异类,他长相俊美,他出手阔绰,他有菩萨心肠可是有时候却又是暗面修罗,他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聪明却不爱建功立业,惹是非的本事倒是不小。
宁乔还半屈膝地蹲着,路丘视若不见,半蹲下来与宁乔平视,“宁乔,你就是那个宁乔?”
“奴婢宁乔。”
“当初听说你长得挺好看的,现在看来一点也不可爱嘛。”
“……”
“唉,她们都欺负你吗?”
“……”
“没事,以后有我在了,她们就不会欺负你了。”
宁乔璀然一笑:“好啊,那以后有路公子罩着了,就不会有人再欺负我了。”
路丘的眼睛悄悄地眯了起来。
宁乔回去,少不了挨了一顿骂,宁乔低着头,沉默不言。
等到李嬷嬷意兴阑珊的时候,宁乔转过身,兀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路丘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个女子,实在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
他想象中的宁乔,若是受到这般侮辱,要么哭哭啼啼要么要死要活,不像她现在这般,一顿骂过后还如同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一般。
宁王的去世,似乎也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宁乔抱着一大堆衣服去洗衣服,她们这样低劣的衣物自然不用送去洗衣局洗,就算送过去,也不会有人当回事,回来的时候势必是不能穿的,宁乔走在后面一个小水井旁,蹲了下来。
宁乔的手指很白净,看起来就不像是干粗活的样子,指如青葱大概说的就是她这般,路丘在一旁看着,看到宁乔面色不变地将指尖浸入冰凉的水中,很快就冻得通红。
他路丘从来都不能算是有恻隐之心的人,但是那会儿,他真的替她有些心疼。
“是被她父王的去世,家族的没落给刺激了吗?”路丘轻声低喃。他此刻的眼神,一点都不像那个白痴的幼稚公子,反而带着聪慧,他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他负手站树后,研判地看着她。
宁乔总觉得身后有一个目光,芒刺在背,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回过头,见到笑嘻嘻地蹲在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路丘,再转回来的时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宁乔宁乔,你的手真漂亮。”
“……”
宁乔回过头,让自己不要理会这个无聊得闲得无聊的人。
当他出现的那一刻,宁乔一度以为他是她的稻草,是可以把她带出皇宫的人,十分钟以后,她就知道她错了。
有些人需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去了解,有些人,十分钟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当宁乔以为自己算是勉强找到了依靠的时候,路丘的身子就不管不顾地依偎了过来,丝毫不管男女之嫌,他扁了扁嘴巴,“你身上好香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偷偷跑过来的,外面那些女人真的好烦唉。”
当那个把活都丢给她的宫女带着满脸沮丧与不甘回来的时候,本来还在她身旁蹭啊蹭的娃娃脸迅速消失不见,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手脚愚笨却不失速度地往树上爬,一只手放在嘴边做“嘘”状。
那宫女自是没看见爬树的路丘,但是倒是看到了正在发呆的宁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
于是她放弃了。
这不是她的救命稻草,这是明显心智未开贪玩的少年,这是沾惹上了就扯不开的坚强牛皮糖!
眼看着一身月白色长袍耷在了地上,路丘不管不顾地坐了下来,双脚一盘,一双圆圆的眼睛凑近了宁乔。
呼吸近在咫尺,那温热的触觉让宁乔觉得自己的细小的毛发全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实在是受不了地推他,却被他闪了过去。他捂着嘴大笑,指着她通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