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清许端碗的手悬在半空,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时钊。
沈时钊问的这个问题出人意料,邹清许一直以为,他们的宿命是最后留一个人。
邹清许不动声色地放下碗,用笑来掩饰尴尬,他张口胡来:“只要沈大人不嫌弃我,我求之不得。但是,沈大人在开玩笑吧?”
沈时钊一张惯常漠然的脸上忽然冒出一点笑意,仿佛真的和邹清许开了个玩笑,他避而不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邹清许的心七上八下。
在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真把沈时钊当成了朋友,宦海浮沉中,若真有一心有灵犀的伴侣,实乃幸事。
可现实是哪怕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对面的人心里说不定想着该如何在这一局中赢一点,再赢一点。
这里最怕走心,最怕纯情。
“你是左都御史,扔下这个位子,舍得吗?”邹清许上了头,成了发问的那个人。
“有什么舍不得的。”沈时钊说。
邹清许:“行吧,还有一点,以后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成家以后,很多事情由不得你。”
沈时钊:“不成家就不会有这种烦恼。”
邹清许一愣,一口气没顺上来,咳得惊天动地。
沈时钊拿起筷子,继续吃了几口。
饭吃完后各自回房休息,经过开满鲜花的小院时,邹清许夸院子里的长煜:“上次来的时候,花还没开得这么好,你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长煜被夸,有些脸红,“沈大人书房里的兰花长得才好,我是随便养的。”
“兰花?”邹清许脑袋里冒出一盆小绿苗,“是我送给他的那盆兰花吗?”
长煜点头:“他很上心。”
邹清许晃晃悠悠回到厢房,他很难将看上去对什么都感到烦躁的沈时钊和爱花人联系到一起,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这么喜欢养花!
邹清许在沈时钊府里一夜睡得安稳,他在沈时钊府里一直睡得很好,是个奇怪事,按理来说他在这里明明应该辗转反侧,一大早,沈时钊早早去了都察院,邹清许独自吃过早饭后才离开沈府。
他和沈时钊出师大捷,暂时消停一会儿,操纵科考不是小事,太后不可能全身而退,无论如何他们递给荣庆帝一把刀。
将来某一天,说不定他能用上。
邹清许以为事情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可以了,没想到对荣庆帝来说,还不够。
锦王在他面前自爆,他安抚了一顿锦王,将目光盯向太后。
太后的存在感实在太高了。
谢止松看了这么长时间的戏,终于到他下场。
谢止松无比清楚这些年他是怎么起家的,荣庆帝重用他,是想用他张皇权,对抗太后。
荣庆帝幼时登上皇位,太后念他年幼,垂帘听政,一听便是好多年,后来荣庆帝办事处处受到制约,干什么都不能放手去干,百官们说话做事全看太后的脸色、揣摩太后的心意多过于揣摩他的心意,这个皇帝当的十分憋屈。
连他自己的婚事都由太后亲自打理,只要是他钟爱的宠妃,大多没有好下场。
荣庆帝忍无可忍,他终于意识到在朝中一定要有自己的人,这些人还得挑大梁,担重任,无条件站在他这边。
谢止松腾空出世。
谢止松出身卑微,家境贫寒,从小发奋读书,励志出人头地,成就一番大事,他考中进士后赶上丁忧,再重返朝堂后一直郁郁不得志,被人排挤,受尽欺侮,但他能诗会画,和他有共同兴趣爱好的荣庆帝赏识他,一路将他提拔到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