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两辈子的差异,似乎也大了一些。
胤禩任那人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有点失神地想。
“大汗,我瞧那小子,不像个做生意的。”
“哦?那你看像什么?”策妄阿拉布坦不答反问,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了杯茶。
“我倒觉得挺做买
卖的,你看他说话,滴水不漏,半天没透露出姓名来历,就说自己是卖胭脂水粉的,你瞧中原人,不都是这么狡猾的吗?”另一个人大喇喇插口道。
“也是,”阿塔挠挠头,“那是我多疑了,我老觉得有些怪异,还有他那个兄长。”
“中原的生意人不是这个样子的。”策妄阿拉布坦放下杯子,抿抿嘴唇,那种苦涩的茶味还在嘴里消散不去,这中原的茶再好,也比不上草原的马奶酒。
“大汗的意思是,他们果然不是生意人,那是做什么的?”阿塔急急问道。
“不知道,也许不是一般的身份,但他们如果对我们感兴趣,迟早会来找我们,我们也迟早会知道,好马孬马,拉出来跑跑就知道了。”
“可这样会不会让皇帝发现我们来京城了?”阿塔又道。
男人没有说话,手中茶杯一下一下叩着桌面。
胤禩一开始并没有上门,只派了人在客栈附近盯住他们的行踪,然而这三个人,每日除了在京城闲逛,就是回客栈歇息,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若不是胤禩曾经见过策妄阿拉布坦的画像,定要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然而那男人一日在京城,胤禩就一日不能安心,上辈子见识过他的能耐,绝不会将他当做一个等闲之辈,心里便始终梗了根刺。
那头议立太子的风cháo却是愈演愈烈,京官的奏折雪片般堆满康熙御案,他都不置可否,从来没有公开表示过喜欢哪个儿子,在外人看来,这位帝王上了年纪,性情也越发喜怒无常,难以揣测。
十二月廿三日,大朝会,群臣聚集,奏报政务,难以避免,终于说到立储之事。
第105章朝会
康熙望着下面说话的人。
龙椅离众人站的地方毕竟还有一段距离,为了显示帝王高高在上的地位,中间还隔了几道阶梯,不仅群臣看不见帝王的表情,帝王同样也看不见低垂着头的他们的神情。
有股淡淡的焦躁在康熙心里缓慢浮现出来。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将近四十年,从一开始惶恐害怕,紧紧抓着太皇太后的袖子不肯松手,到如今成为日复一日的习惯,习惯坐在这把冰冷的椅子上俯瞰天下众生。
是至尊,也是寂寞。
康熙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立储的事情是王掞先提起的。
众所周知他是太子师傅,当代大儒,为人古板方正,若说除了索额图之外,还有谁是坚定的太子党,那必然非王掞莫属。
只不过王掞的忠,却不是利益所趋,他不过是满脑子孔孟之道,一心拥护太子正统,认为储位除了太子,再没有人能够胜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三番四次上疏请求复立太子,康熙虽然没有理会,也没有怪罪。
“臣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储君,还请皇上尽快定下太子人选,已安万民臣工之心。”
王掞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分外清晰。
他一说完,便颤巍巍地拜倒在地,殿内一片寂静,无人响应,却也无人反对。
康熙看了他半晌,视线移开,淡淡道:“还有人请立太子吗?”
“皇上……”王掞还待再说,康熙却已不再理他,他纵然再没眼色,也知道不是自己开口的时候,心底暗叹一声,终是闭上了嘴。
偌大正殿无人开口,康熙瞟了一眼案上奏折,道:“朕下旨让你们议立皇储,至今已有一些时日,这上面共一百九十三份奏折,里头的人选却是五花八门。”
佟国维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案上奏折,分别堆成数叠,厚薄不一,想是已经分门别类,他忍不住猜想最厚的那一叠里推举的人选究竟是谁。
“胤禛。”
“儿臣在。”
“你推举的是废太子,是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胤禛身上,他面色不变不惊,垂首道:“是。”
“原因呢?”
“身为弟弟,儿臣本不该妄议兄长之过,但身为臣子,却不能不为江山社稷直言。废太子有过,且是大过,皇阿玛将其废黜,实是英明果断之举,但如今时过境迁,正如王师傅所说,国不可一日无太子,废太子得皇阿玛亲自教诲三十余年,战战兢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儿臣以为,可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