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涩然一笑,走上前去。
“宝宝。”
弘旺不大乐意地回过头,一见是那拉氏,也不敢不乐意了。
“四伯母!”
“快起来!”那拉氏一把将他拉起来,责怪地看了弘晖一眼。
“你阿玛唤你进去,自个儿注意着点。”
弘晖点点头。“额娘别担心。”
又凑近弘旺,仔细拂去他膝上的尘土,叮嘱道:“去屋里下歇着,别晒着了。”
那拉氏哭笑不得,挥手赶人。“去去去,有额娘在呢,还怕你宝贝弟弟被亏待了不成,赶紧去见你阿玛!”
“阿玛吉祥。”
胤禛抬起头,看着他有板有眼地甩袖行礼。
弘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苍白,身板却仍挺得笔直,不见一丝颓丧。
“你知道我为什么喊你跪在外头?”
“因为儿子做错事了。”
“你做错什么了?”
“儿子做事不周全,不该一个人去看弟弟,旁边连个下人都没有,也害得弟弟……”弘晖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看到胤禛的脸色越来越不善。
“你真的觉得我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让你跪那么久的吗?”胤禛冷道。
先前弘晖虽然谨慎,却从来没有料到会有人敢陷害自己,经此一事,才知道府里头一点微末小事,也可能成为倾覆自己的危机,怪只怪之前自己懵懂躲在父母的庇护之下,失了防备之心,连累额娘跟着受罪。
思及此,他便坦言道:“儿子从前听师傅讲《资治通鉴》,本以为勾心斗角这些事,只有身在朝堂,才需要费心去应付,却忽略了身边的人和事,往往也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能想明白这些,说明还是可造之材。
胤禛暗自点头,面色却仍旧冷肃:“你明白就好,但我不是让你从此便要时时关注这些蝇头小事,而是你要知道,这府里,皇宫,朝廷,乃至天下,从来不是安然无事的,人心叵测,步步险恶,你想齐家治国平天下,就要学会怎么去处理这些事,怎么和这些人打jiāo道,古人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正是此理。”
弘晖不是迂腐之辈,自然知道父亲是为了他好,不由恭恭敬敬地应声,末了想起今日之事,心中还是有些惆怅,不由迟疑道:“阿玛,弟弟刚出世,还那么小,而我是嫡子,如果,如果他真是被人害的,为什么对方不冲着我来呢?”
胤禛语气淡淡:“你当你没有遇到过么?”
弘晖心头一惊,禁不住抬起头来。
只听得胤禛道:“你四岁那年,无端端生了场大病,药石罔治,连太医也束手无策,我和你额娘都以为要给你办丧事了,后来还是你八叔从云南寄了稀奇的药材来,这才救了你一条小命。”
弘晖生生打了个寒噤,他努力回想,却因年纪太小,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能讷讷道:“那,那害我的人……”
“不了了之,因为追查不到。”胤禛见他有些震惊,不由微微柔下神色。“跟你说这个事情,不是为了让你担惊受怕,而是要你长个心眼,你是雍王府长子,当今皇孙,以后行事,自当心里有数。”
他忽然想起方才陪弘晖跪在外头的弘旺。“否则,指不定哪一天,便连弘旺,也要受了你的连累。”
弘晖心头一凛,正色道:“阿玛放心,儿子明白了。”
胤禛见他受教,又敲打了一番,便放他出去,一边让人请那拉氏过来,让她去抚慰年氏,顺道料理六阿哥的后事。
弘晖走出书房,见弘旺坐在树下石阶上,双手托腮,乌溜溜的眼珠子正看着他,不由吃了一惊,快步走过去,伸手拉他起来。
“怎么坐在这里?”
“怕你被四伯训狠了,躲起来偷偷哭。”弘旺笑嘻嘻道,“走吧,阿玛送了我一张小弓,我们she箭去。”
“嗯。”对方的手比自己小了一圈,握起来柔软温暖。“宝宝,你将来想做什么,和十四叔一样带兵出征么?”
弘旺歪着脑袋,摇摇头。“我要孝顺阿玛,等他老了,我就天天背着他走。”
“八叔有轿子,比你背着快多了。”弘晖满肚子豪情壮志被他一句话顿时打消大半,也跟着随口胡诌起来。
“好吧,那以后等你老得走不动了,我也背着你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