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不出声,当然是因为君墨言,她一无所有,爱着拥有太多的君墨言,再顶着这样一张脸,如何让她不烦忧?被别人编排成那般不堪,挖个洞钻进去,或者跳进深河里……永远不睁眼睛的心思都有了。
“傻瓜。”他抬手,在她的发上轻轻揉揉,突然间温柔地说了句。
“你真不认识这个?”苏语偏过头看他,从脖子中扯出那只小银锁,小声问他。
莫问离沉默了会儿,笑着说:“是我给你的,以为再也找不着了。”
苏语眼睛猛地瞪大,惊喜地问:“真的?”
“为何这么高兴?”莫问离好奇地问她。
“父亲捡到我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少年,是你吧?你是我哥哥?”苏语抿唇一笑,拉住了他的袖子轻轻地晃,小声说:“所以,你初入江湖那一年,特地去看我过得好不好。我父亲遭难那一年,你又去刑场看我……可你为何不认我?”
莫问离盯着她看了半晌,手掌抬起,轻轻地包住她的小脸,柔和地说:“是,我是你哥哥。这些年来为父母报仇,腥风血雨地过日子,不想连累你,你只当个普通人便好。”
“我父亲……是什么人?”苏语赶紧问。
莫问离转开头,盯着河水看了许久,才低声说:“是淮安城飞兰镖局的莫寻常,为人正直,大义。因为一趟镖,被小人盯上,灭了我莫家满门,只有忠仆护着我……护着我们逃进了林子里,我把你弄丢了,害你被人拿去作妖法,好在寻到了……我不能带着你去拜师学艺,便把你给了苏朝思。”
“原来这样,难怪没人去认领我,原来都不在了……”
苏语轻轻点头,镖师之女,她倒是怎么也没想过。还好,还好,她也不想有太复杂的身世,她只想当个普通人,越普通越好。
“难怪我总想着能逍遥自在,原来我亲生父亲就是江湖侠客。”她轻叹,轻握着那只小锁,心情渐渐复杂惆怅。
莫问离再度转过头来,凝望着她沉思的模样,半晌,才低声说:“随我回寒水宫去。”
“好。”苏语点头,又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是我哥哥,我当然要去你那里看看,只是……你不会骗我吧,你骗我,可就是骗他,那是欺君之罪,那是得杀头的。”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你能给我什么?”莫问离笑笑,低声说:“你若不信,我能说出你身上的胎记。你总不会觉得我偷看过你……或者是他告诉我吧?”
当年寻到她的时候,她才一个月大,白乎乎软绵绵的一团,只知哇哇大哭,天天在他身上撒尿拉屎,让一个少年手足无措,哪会不记得她身上的胎记?
苏语脸红了红,小声说:“那,哪里有胎记?”
“右腋下有两颗小痣,左边一颗稍大,红色,右边稍小,颜色是褐色。”他笑笑,问:“没错吧,不管什么情况下,我总不会偷看到那地方,对不对?”
那倒是,总不能抬着她的胳膊去看……苏语收紧手臂,抿唇一笑。
“你比我大了十多岁,我们是同一个娘亲吗?她长什么样?你可有画像?”
“是,不过家都烧光了,没有画像了。”莫问离想想,低声道。
苏语和他对望片刻,轻轻点头,“还好,还好……你还有我,我还有你,都活着……”
莫问离的心脏猛地一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又涌上来了,非亲人,却像亲人。非喜欢,却又好像很喜欢。这些感情在他心里纠杂着,让他彷徨。
其实对苏语也是,越和莫问离相处,就感觉越亲切,就像上辈子就认得一样。
那些在莫问离怀里乱拱,给他身上放点臭臭的日子,她当然不会知道,也不会知道她曾咬着他手指,用力饮过他的鲜血。
“这锁,是只有我有,还是你也有?在府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肯认,是不想别人知道吗?”苏语又问。
“只有你有。”莫问离说。
“哦,可能是因为我是女孩。”苏语乐滋滋地,把锁收进了领口中,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脆声说:“还行,原来还有一个亲人,不那么孤单了。”
莫问离笑笑,向她伸手,“来,我带你去玩去。”
苏语犹豫一下,低头看画舫下面,君墨言找不着她怎么办?
“找不着就找不着,他能拿我妹妹怎么样?若他敢欺你,我带你去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