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民怨滔滔,若是时日一久,我汉家的宗庙、社稷……”
“先太宗孝文皇帝、父皇多年励精图治,所取得的成果――在天下人心目中占据的地位,也将就此付诸东流。”
“所以,在孙儿看来,与其让民怨继续积攒下去,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宣泄出来。”
“毕竟大禹治水之时曾有言:御民之道,堵,不如疏……”
原本还因为刘荣纵容太子宫外的百姓,闹出那么大动静而隐隐有些不愉;
一听刘荣这话,窦太后当即便消了气,再也不提让刘荣‘下次注意点’的事儿了。
――先帝!
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迅速影响这位孝文窦皇后的认知和立场,那也就是先太宗孝文皇帝,以及‘恐损先帝遗德’六个大字。
先前,窦太后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小小一件事,闹出来那么大的动静――连武库和两宫宫禁都给惊动了,总归是不好的;
但经刘荣这么一说,尤其是说到了先帝取得的成就,窦太后对此事的态度,当即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刘荣说的没错。
先帝和当今天子启――主要是先帝在位期间,为自己、为汉家所积攒下的威望,是自有汉以来,汉家最为宝贵的财富!
任何有损于先帝威望、破坏先帝政治成果的行为,都可以直接认定为:汉贼!
至少在窦太后的立场上来看,确实是这么回事。
再者,对于那几个屯粮居奇,挖国家墙脚的蠢货,窦太后纵使再怎么仁慈,也是提不起哪怕一丁点同情。
更何况窦太后,也并非什么善男信女,又或是圣母之类……
“太子既然有成算,那我也就不多过问了。”
“只是再怎么着,也别过了火。”
“――终归是帝都皇城,一草、一木,都是动则牵连甚广。”
“为君者,务以持重为先、维稳为要……”
这一番教诲,刘荣没有再反驳,而是竖耳聆听,谨遵教诲。
略过此事,窦太后自然也就顺着话题,问起了粮价平抑的事。
简单问过状况,得知大致已经办妥,窦太后的面上,也不由得涌上一阵轻松喜悦之色。
――如果是,高皇后吕雉,和这位孝文皇后窦漪房之间,有什么根本上的不同,便不外乎立场二字。
吕雉,是‘吕氏女’。
而窦漪房,则是‘刘氏妇’。
虽然这只是二人的自我认知,但也正是这细小的认知差别,便导致这二人在很多关键的时候,做出了截然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选择。
粮价得以平抑,宗庙、社稷得安,吕雉会说:嗯,我办到了!
但当今窦太后,却会像现在这样长松一口气,然后嘀咕一句:幸蒙先祖庇佑,我老刘家的江山,总算是熬过这道坎了……
“南皮侯和魏其侯,可帮上太子的忙了?”
“又或者,是非但没有帮上忙,反而还拖了太子的后腿?”
听窦太后问起自家子侄,在太子宫――尤其是在此番,刘荣平抑粮价过程中的表现,刘荣当即便是面色一肃!
郑重其事的思考过后,才一板一眼的拱起手:“禀皇祖母。”
“窦詹事为人干练,此番平抑粮价,将太子宫上下安排的极为妥当,帮了孙儿大忙!”
“近几日,孙儿正想着修书一封,替窦詹事向父皇请功。”
“至于老师……”
说起表叔窦婴,刘荣却是变了个脸色,稍有些‘不好意思’道:“终归是师、是长辈;”
“孙儿此番,便没敢太麻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