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派人马,匈奴八柱——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皆由挛鞮氏王族担任,且皆具备单于大位继承权;
左右大将、左右大当户,则由草原四大氏族:兰氏,须卜氏,呼延氏、丘林氏世袭。
两派人马各司其职,又彼此竞争,通过类似养蛊的方式,来培养出一代代匈奴单于。
与此同时,又保证单于始终出生于挛鞮氏王族,且四大氏族始终身处单于庭最高决策核心,不会被权力边缘化。
至此,秩序构建完成;
所有获利于秩序的成员,都将自发维护这一既定秩序。
也正是因此,军臣无故血洗右贤王一系的举动,才意外迎来了四大氏族,乃至单于庭本部、挛鞮氏王族的强烈不满。
——你看右贤王不顺眼,想弄死他,那就像个勇士一样去决斗!
——动用单于的权力,把人骗到单于庭杀死,和卑鄙狡诈的汉人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即便心中诸般不远,军臣最终也不得不保留,甚至是安抚剩下的‘右’系贵族,并将那位故右贤王的独自,任命为新的右贤王。
军臣很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处理方式。
军臣知道父亲很擅长这些,但军臣不擅长,也不喜欢。
在军臣看来,草原引弓之民,就该镇压一切不服,武力横推整个世界!
只是如今的军臣,还没有父祖巅峰时期的威望,还没有具备对草原诸部‘言出法随’的崇高威望。
在军臣看来,这次,便是一次良机;
用胜利、用汉人的血肉,为自己奠定无上尊威的良机……
“汉人,换了一个新的皇帝。”
“——换了一个比过去的皇帝,还要更年轻、更无能的小皇帝。”
漫长的沉默,被军臣这一声突兀的话语所打破;
两派人马也难得收敛起面上敌意,各自坐直了身,翘首望向上首的虎皮椅。
便见军臣缓缓站起身,负手上前两步,旋即稍侧头望向左侧。
“左贤王,还在骑羊的年纪,就和我留在南池吧。”
“右贤王久居幕南,就让右贤王走一趟,好好敲打一下汉人的小皇帝。”
饶是再怎么不愿意,军臣也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儿子于单,至今都还没有具备作战的能力。
——连马驹都骑不了,在草原能不被部族抛弃,已经是非常离奇的事了。
反观小狼崽子——右贤王伊稚斜,早在先单于之时,便成了故右贤王最有威名、最勇武的儿子。
时至今日,做了匈奴右贤王,即便年级还小,连汉人口中的‘及冠’都还没到,却也已经凭借父亲的威望,得到了整个幕南的效忠。
军臣当然不想让伊稚斜捞到这个便宜;
但除了这么做,军臣,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谁让于单不争气呢?
——谁让军臣那些年纪更大、更勇武,在草原更有威望、更得各部族敬佩的儿子们,都死于各种离奇的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