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萧景听着来人的话,面上有一瞬的空白,手中握住的毛笔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墨痕,继而就被抛在了案上。
此时的萧景失去了惯常的从容,他甚至不耐烦听来人再复述一遍消息,就急匆匆地起身走到来人面前,劈手夺过来人手中的纸条。
萧景先扫了一眼纸上的暗纹,确定这是从京城传来的紧要消息,不是旁人伪造的纸条。
萧景再看向纸条上的字句,平日里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人,此时短短几行字他却看了无数遍,唯恐漏看一个字,理解错了纸上的意思。
“柳柳怀孕了?”
萧景轻声呢喃着,恍若置身梦中,他攥着纸条的手在颤抖,心砰砰直跳,仿若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跳到遥远的京城去。
晚霞在天空漫延,暗色在书房中弥漫开来。
书房内翻倒在地的椅子,桌上被长袖带着倒塌的奏折,桌案上四溅的墨点……这些都证明当时主人离去的匆忙。
萧景已经换上了骑装,他一边系着护袖,一边大踏步向马厩而去,脚步匆匆,像是去赴一场即将迟到的宴会。
萧景转过弯就看见了度着一层霞光的马厩,更看到了马厩前的族长,萧景心中一跳,面上闪过慌张,顿住了脚步。
族长负手背着萧景立在马厩前,像是在欣赏人间美景,没有听见身后匆忙的脚步声,更没有注意到猝然安静下来的长廊。
有一瞬,萧景想转身离去,萧家的马厩不只这一处,他可以从后门驾马离开,也可以先离开萧府,再从驿站处征用马匹上京。
萧景心内叹息,最终还是踱步上前,待走到近处,萧景在距离族长三步远的地方停下,道:“您都知道了?”
没有任何的铺垫,没有找其他的借口,单刀直入,撕开了两人之间避而不谈的话题。
族长转身望着萧景,喟叹道:“我初时听到这件事是不愿相信,你这几年不愿意成亲,甚至说要梅妻鹤子,我都当作你还年少不想安定下来。这几年你和颜家那位来往过密,我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是年少的冲动。”
“有些人有些事经历过了,也就是尔尔,我想着过些年你也就愿意松口成亲了。”
卢氏都可以瞎懵到萧景和颜柳的关系不一般,萧家族长又怎么会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呢?
正因为察觉出来,所以才越发不好处理,萧家族长不是萧景的亲生父亲,面对着已经长成的萧景,他只能旁敲侧击,期望萧景能有松口的一天。
更隐秘的心思则是萧景是男子,不用亲自生产,不用忧愁年龄增长后诞子对身体影响大,耽误个几年也无妨。假若颜柳怀上萧景的孩子,对萧家有利无弊,颜家只有那么一根独苗苗,萧景膝下却子嗣众多,这样一来,萧家掌握的主动权就更大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萧景对颜柳的感情不深,还会有旁的亲生子。
族长问道:“你打算何时成亲?”
萧景明晰族长的来意,族长要的是一个保证,但萧景无法给出这个保证。
天边只残留一抹霞光,夜幕悄然已至,远方的长廊绰约间有灯火闪烁。
萧景收回眺望的目光,再一次直白地道:“我不会成亲,也不会有亲生子嗣。我这几年一直在寻求各地名医,族长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吗?”
族长皱起眉,不理解萧景此时说这个做什么,一时之间摸不清他的想法。
萧景自问自答:“是为了避孕,我搜寻过各地医书,也探访过许多名医,但是都没有找到合适可行的避孕手段。我在去年找到了妥帖的方法,可以避孕也不会损伤身体的办法。”
萧景看出族长面上的不以为意,轻笑着继续道:“是在男子身上避孕的方法,假若我一直找不到能不损伤身体的避孕办法,我也会不顾身体去做的。
伯父,从一开始我就是认真的,认真的说不要孩子,也为此做好了准备。我可以没有子嗣但我不能没有她,我的余生能有她就是上天眷顾了。”
族长面色大变,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沉稳,慌乱道:“你已经做了?”
“并没有,那方法还不成熟,但今年年底也就可以做了。伯父,你拦不住我的。”
族长抓住萧景的胳膊,斥责道:“你要为一个女人不顾一切吗?你要辜负萧家几代人的心血!!你对得起萧家的列祖列宗吗???!!!”
话到最后,几近于呐喊。
萧景毫不在意:“萧家子嗣众多,伯父若是担心我的身后事,我可以从族中过继一个孩子。伯父选我做萧家的少族长,而不是从您膝下子嗣中选择,不正是因为他们无能嘛。纵然我有亲生子嗣,说不准也是一个无能的蠢物,只能依靠萧家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