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柳被扶着进了房,半靠在榻上,摆手示意人都下去。
在旁一直沉默的盛泉犹豫着没立刻离开,迎着颜柳的投过来的疑惑目光,他嘴唇翕动,面上几变,最终道:“主公,我只认您,威远军也只听从您的命令。”
盛泉第一次看到颜柳和萧景的私下相处,他能感受到颜柳面上明晃晃、毫不掩饰的欢喜,意识到颜柳远比他所想的要喜欢萧景。
既然这样,既然主公喜欢那就主公应当拥有萧景!主公不是颜家的傀儡,有自己的意愿和喜好,大不了带着威远军裂土封疆,盛泉认的是颜柳,不是颜家也不是颜父。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最好还是能将萧家打落尘埃,主公名正言顺地将萧景收进后院。
至于彼时萧景会是什么样的境地?盛泉才不在乎!他只在乎颜柳!
盛泉没有读书人所谓的远大抱负,无所谓忠奸善恶,他只愿意跟着他所认定的主公,听出主公的号令。
如果他认定的是被美色冲昏头脑、在史册上成为笑谈的主公,那么——他也认了。
他可以规劝颜柳,但无法背叛颜柳,他无法背弃自己的主公。
在颜柳的敌人眼中,盛泉就像是一只恶犬,毫无自主意识,全跟着主人心意行事。
所以四年前盛泉初听颜柳要弑君时,他有诧异、有惶恐、有不安,但绝没有一丝半点的退却。
颜柳瞬间了解盛泉的未尽之意,理直气壮道:“这是自然,你当然只能听我的命令行事。”又道:“放心,我才不会委屈自己。”
让她犹豫的从来不是颜家的压力,而是她对权势的独占欲,所以她无法接受未来和萧家并驾齐驱,是她对家族深切的情感,所以她担心孩子会在她死后罔顾颜家族人,偏向萧家。
***
萧景穿着广袖长袍,脚蹬木屐,长发只用玉簪松松挽着,昏黄灯光下,越发衬得他飘逸出尘,浑然不似世间人。
较之四年前,他风仪越发出众,不怪颜柳对他恋恋不舍,甚至心甘情愿怀上他的子嗣。
萧景唇边含笑,眸中含情,向颜柳徐徐走来,朗朗如日月入怀。
颜柳撑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萧景,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萧景带着疑惑地挑了挑眉。
颜柳用手捂着唇,眼角眉梢俱是笑意,道:“世人都说萧郎日益沉稳,威仪出众,使人见之不敢冒犯。京中的小姐们都不敢当面对你抛花了,朝堂上官员见你皱眉就汗流浃背,若是让他们见到今夜的你——看他们要怎么说。”
萧景唇角笑意更盛,他坐到榻边,自然而然地握住颜柳的手,凑在她耳边道:“那你喜欢这样的我吗?”
颜柳抬手搂住萧景的脖子,仰头在他下颚处落下一吻,毫不羞涩道:“喜欢,喜欢极了。”
又故意拉长语调,玩笑道:“萧郎俊朗不凡,能得萧郎倾心,是我——三生有幸呢。”
萧景明知这人是在开玩笑,耳侧还是传来汹涌的热意,下一瞬他的耳垂就被人捏住了。
颜柳揉了揉萧景的耳垂,笑道:“你耳朵又红了。”
萧景坐的离颜柳更近些,两人间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他坦坦荡荡地道:“因为是你说的,无论听你说多少次,无论你是否是认真的,我都会这样。”
打直球是最可恶的了!
颜柳视线偏移,不敢对上萧景的目光,突然觉得室内太安静,静得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另一个人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