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阙对温珣的小本子实在太好奇了,这些天经常见他写写画画。有时候他来了兴致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的东西天书一般,根本看不明白。就比如现在,秦阙看着温珣又是拿着树枝写写画画,又是在册子上写不同的东西,他不解:“你这些的是啥?”
温珣头也没抬:“我在算距离,看看我离家有多远。”
秦阙随口问道:“多远?”
温珣翻了翻册子:“从吴郡到长安大约是三千两百五十里,我们这几日向东北方向走了接近八百里。现在到吴郡的距离大概是……两千八百多里。”
秦阙瞅着眉眼含笑的温珣:“我术算不好,你别骗我。”怎么走着走着,路还近了?
温珣试图用最直观的方法告诉秦阙什么是直线距离,就听秦阙道:“你算了这些也没什么用,我们大约是没机会去吴郡了。”
闻言温珣脸上的笑意淡了:“嗯,我知道。诸侯王非召不得离开封地,我是你的侧妃,也不能离开。可是这心里啊,总是惦记着,想看看自己到家究竟有多远。”
“真奇怪,我明明不是个恋家的人,那时候在老家,想走就走从不回头。可是现在总是想到老家的事,可能人就是这样吧,越是不可得之物,越是惦记。曾经觉得不会分开的亲人,如今也只能在梦中相会了。”
秦阙转头看着温珣的侧脸,连日的奔波,就算是温珣这样的大美人也不可避免地憔悴了。温珣眼底出现了浅浅的青黑色,唇色也没了往日的红润,就连身形也变得单薄了。
想到对温珣的保证,秦阙有些惭愧:“想家很正常,我刚到凉州卫的那一阵,每日都会梦到长安。你还有家人?”
不是说温珣父母双亡也没有家族宗亲吗?
温珣缓声解释道,“爹娘前些年过世了,我家中还有个兄长。他是我爹从洪水中救下的孤儿,与我一起长大。”
秦阙了然:“那一次你让府中部曲去吴郡,就是给你的兄长传信的吧?”
温珣点点头:“嗯,我回不去了,不能让兄长一直空惦记。家中的产业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兄长安身立命了。”
说道此处,温珣自己都有些好笑,“也不知怎地,这两日总是梦到兄长。定是他在家中说我坏话,骂我狠心不肯回家。”
半晌后秦阙闷声道:“等我们在幽州定下来,我派人去吴郡把你兄长接过来如何?”
温珣顿时笑了,他连连摆手:“可别,我兄长这人最恋家,让他远行和要了他命没区别。他早就该娶妻生子了,因为我耽搁了下来。如今不用替我操心了,阿兄也能找个喜欢的姑娘,过安稳日子了。”
山坳中,红玉仰着头眯着眼瞅着山坡上两个正在闲聊的人,口中时不时发出“啧啧”声。袖青终于忍不住了:“你在做什么?”
红玉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山坡的方向:“我在看王爷和琼琅,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从我们离开长安之后,王爷和琼琅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也亏得琼琅能招架得住,换成我,早就吓得吃不下饭了。”
袖青哭笑不得:“王爷和王妃的事,你少过问。若是你没事做,来给我整理一下账册。”
红玉顿时面色发苦,“来了来了。”
袖青抬头看向山坡,山坡上温珣和秦阙二人正在谈笑,他们一人穿着淡青色的袍子,一人身着紫色常服,明明是风格迥然不同的二人,站在一起却格外般配。
袖青低头笑了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