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按灭手机。
灯光下,重返漆黑的屏幕倒映出他碎裂成好几块的脸。他盯着看了会儿,可能一秒,也可能两秒,忽然长长出了口气,抹了把脸。
理纱……
不会想看到他这个表情。
乙骨忧太将手机丢到一边,干脆往后一躺。
靠着沙发顶,少年仰头,迎着刺目的白炽灯光,再次想起那道轻柔的嗓音。
“就算有事,也别来找我。”
说出这话时,女人就站在他几步之外,发梢与眉间被从头顶而下的灯光照亮,眼尾如颜料般扩散的殷红与正在颤抖的眼睫无所遁形。
乙骨忧太注视着她,清楚地看到她的难忍。
回来之前不是没考虑到这种情况。
但当它真的发生,他发现自己比起道歉,竟然在那个瞬间更想看到对方的眼泪。
这是不对的。
乙骨忧太想。
他回来不是想看到她哭。但是那一刻,在某种隐晦的、艰涩的念头里,他从中读到了和他一样的痛苦。
那是不被选择的痛苦。
乙骨忧太呆呆地望着灯,忽然眨了下眼,看向门口的位置。
有一道响声穿透雨声,打到他耳廓。
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雨山遥斗回来了。
乙骨忧太没有动,或者说,当意识到自己在动之前,他已经慢慢从沙发上坐直身体。
他盯着门口,如同一名栖息于黑暗的狩猎者发现猎物,收敛起所有气息,静悄悄的,连呼吸都放轻。
对上雨山望来的目光,几乎是同时,不,比这更早——
一团明亮的火光就这么夺去了双方视线。
他与雨山一同转开眼,看向从房间里砸门而出的女人。
对方脸色苍白,眉梢与眼角却都是猩红的艳色,看起来格外抓人。她略过雨山遥斗,甚至没有回应对方对她的叫唤,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方向,碧蓝眼眸中漫天彻地的都是他。
也只有他。
乙骨忧太听到自己心跳的咚咚声。
他不自觉放缓呼吸,身体一动不动,口腔却反常且迅速地分泌出贪婪的水意。
“姐姐……”
“乙骨忧太。”
他所有声音都被这严厉的语气堵了回去。
乙骨忧太有些不知所措,接着潜意识里似乎终于接收到更多信息,目光一凝,看向被她抓在手里的、自己换下的脏裤子。
……还有在那细白指尖浮荡的微红。
“你是不是受伤了?”
理纱大脑一片混乱,根本等不及他的回答,眼睛往对方被黑色裤子包裹得很好的双腿看去,命令道。
“裤子给我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