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能不恨吗?
当然恨。
连带着瞧着沈骊珠那跟贵妃有几分相似的容颜,也横竖瞧着厌恶。
只是,却不得不装出一副疼爱这个孙女的模样。
但,其实,沈骊珠蒙难,被太子厌弃,觉得最痛快的人,是她。
扯了侯府名声的旗帜,狠狠罚落了沈骊珠。
罚她在寒夜冷雨里跪了一天一夜,打死个把的丫鬟——
在这世家后宅里头,不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么。
至于她那脸,可是沈骊珠“会错”了她的意,自己动的手。
就算宫里头贵妃问起来,也无从指摘。
谁知,贵妃从前装模作样,像是对沈骊珠这个侄女儿疼爱得不得了,连那封了轻衣侯的野种李照夜,也对这小贱人另眼相待,但是在那夜宫宴后,竟然开始对沈骊珠不闻不问,就好像……沈骊珠成了没用的弃子。
她磋磨起沈骊珠泄愤来,就再无顾忌。
佛堂禁闭,克扣炭火饮食,故意不让人给她请医……
要不是齐氏插手,她会让沈骊珠这个小贱人死在侯府里!
谁叫沈骊珠像谁不好,偏生跟沈眉妩那下贱庶女长得相似!
孙妈妈连忙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下,压低了声音道:“老太太,可不敢议论贵妃娘娘。”
沈老太太眉心闪过一道青痕,深呼吸了下,嘴角才扯出些许僵硬的弧度,皮笑肉不笑地道:“二丫头回了侯府,为何迟迟不来松鹤堂请安拜见啊?难道心里还记恨着我这个祖母不成?”
没想到这小贱人竟然还敢回来!
此时,就连孙妈妈也揣摩不准沈老太太的心意,将玫瑰花水往前送了送,斟酌着道,“这二小姐,一路从金陵回京,舟车劳顿,许是……累了,昨个儿才没有来得及拜见老太太您。”
“今日,应当是会来的吧。”
沈老太太接过,拿玫瑰水漱了口,才挑起眼尾,“在她外祖家去养了两年,真是越发没规矩了。罢了,等二丫头来请安的时候,再好好教教她吧。”
孙妈妈一凛。
老太太的意思是……
要罚二小姐?
可,就算是侯府,也没有对外嫁女动刑罚的道理啊。
…
明珠小楼。
回到侯府,沈骊珠睡得却并不安稳,醒来反倒身心疲倦,脑袋昏沉。
不过,好在兰姨娘和沈以凝乖觉下来,没再来闹。
给齐幸芳请安,一起用了晨食后,沈骊珠却没有要去松鹤堂给沈老太太请安的意思。
她带着些账册,重新回了明珠小楼,帮母亲整理。
先前兰姨娘掌管侯府中馈,多有挥霍,很多繁杂乱账,多有亏空。
这些账册,越翻越是令沈骊珠拧眉。她提了笔,时而涂画修改,梳理更正。
一本账册看下来,竟是满篇错漏。
“小姐。”朱弦轻步进来,压低了声音道,“少臣来了,正在外等候。您可要见他?”
沈骊珠凝眉片刻,放下笔墨,起身道:“走吧。”
她敛裙,迈出小楼。